——往日那雙盯著帳頂的眸子正含著一成不變的淺笑看著他。
心裡又是一驚,立刻取針選穴,直中祁老夫人的啞穴。
“抱歉,在下只是試試,如果沒要試錯,夫人您能開口說話嗎?”
那老夫人的唇有著輕微的抽搐,極輕極緩地開合了一點後,帶著無比僵硬的微笑突出幾個乾澀的字:“…救……我…兒……”
斷顏心下吃驚,祁老夫人雖然吐詞艱難,他卻是聽得清楚。
“夫人的孩兒,是指祁公子?”
“…苒…煙……假山……”
院裡傳來腳步聲,祁老夫人雙眼閉了閉,不再說話。
反倒是斷顏有些慌了手腳,無措了一剎後,才迅速地抽了祁老夫人啞穴上的細針。
銀針入盒的一瞬,房門被推開了。
斷顏抬頭,先進房門的是祁公子,緊跟其後的蕭渢晏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凝著的眉才舒緩了下來。
“病人診治的時候,進門敲門。”
他回過身去,將剩下的數根銀針收回,而後為祁老夫人理了理被子,這才整好藥箱站了起來。
“今日天色本就不好,祁公子多加照顧老夫人。以後行診,更是不要如今日一般喧譁。”
“……今日勞煩先生了。”大抵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是交代,祁公子沉默了半晌,那雙眼才將那少許異樣掩下,慢慢回覆往日的溫文爾雅,“那便不多送了。”
斷顏微微頷首,偕同蕭渢晏離開了祈府。
街外急風更甚,蕭渢晏脫了外層質地輕薄的紗衣,從斷顏發頂蓋下來,將他大半個身子擋住。
斷顏似乎受了一驚,身子立時抖了抖。
“可還好?”風有些大,似乎要將披掛著的衣服吹落,蕭渢晏急忙伸手將他攬進懷裡。
“……蕭渢晏…回去吧……”
蕭渢晏有些無言,原本束好的發早已被吹得散亂不堪。本想開口問詢,卻又覺得肘間的這人太過於心神不寧,於是又緊了緊了雙臂,輕輕道了句“好”。
回去的路上,他抬眼望天,墨色的雲層稍顯濃重,怕是今夜有一場大雨。大抵這場大雨過後,天氣終將轉熱了吧……
趕回醫館的時候,惜楠已將窗欄扣緊,唯有醫館的正門還開著一扇,似是陪同她一起在那兒守著。
看到兩人的時候,她滿心的焦慮這才消散,歡喜地又將門開啟了些,把這兩人迎進屋裡。
“公子可有被凍著了?惜楠一個人在醫館守著,心裡很著急。”
斷顏搖了搖頭,將披掛著的紗衣拉了下來,道:“無妨,天氣不涼,只是風大罷了。”
身旁的蕭渢晏接過紗衣,順手放在了椅背上。
“這麼一路吹著多少會有點冷。惜楠,我陪你家公子進房去,你去給他沏壺熱茶暖暖。”
惜楠習慣性地丟給他一個白眼,而後又感到些許彆扭,覺得蕭渢晏有些怪怪的,說不出哪裡不對,反正說話的語氣不向是往常那樣。
吹個風能把姓蕭的吹傻了麼?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獨自愉快了許多,於是撅了撅嘴,乖乖巧巧地熱茶去了。
“我陪你進去。”蕭渢晏語罷之後沒有動作。
原本是想等斷顏走在前面,哪知回過頭去,只看見斷顏呆愣在原地瞧著他,似乎在想著什麼,又彷彿一片空白。
“斷顏?”又輕輕喊了一聲。
斷顏閉了閉眼,邁了一步靠近他後,整個人鬆懈下來,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將臉埋下。
蕭渢晏很是意外,趕忙將他攬住,聲音變得更輕:“發生了什麼?”
“……蕭渢晏,你說得對,我是有怯懦之症。”
斷顏抬頭,良久後開口,卻是答非所問。
☆、第九章
“怯懦之症?…當日我只是隨口一說,你……”
“你卻是一語中的。”
斷顏垂首,將臉更深地埋下,他只覺雙頰發燙,那層薄薄的麵皮附在臉上,似乎也將被燒透,讓他有些侷促:“蕭渢晏…我雙手都在發抖……你不知道…我曾一直以為我足夠坦蕩,我以為我可以獨自做到我想要做的事情……”
蕭渢晏急忙抬手安撫:“這不在你,是我低估了他的防範,時間確實緊迫。”
這語氣聽來似乎有些急切不安。
這人就連在祁府的時候,也可以冷靜自如,這個時候,怎麼反而無措了……
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