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
一臉歉然地向靳蘊陽抱拳道:“要讓兩位失望了,在下並不精於歧黃之術,只是從師兄處耳濡目染懂得一些‘觀色’之道罷了。”
“那……”
本還想再打聽下去,頸後衣衫一緊,跟著沉悶的重物撞擊上船底的悶響聲傳來,連帶他心裡也“咯噔”一聲,幾乎跟著慌得忘了呼吸。
“大公子還是快帶小少爺回去休息吧,依依改日再為二位獻藝。”
周旋於歡場中的水依依趕忙打起了圓場,冰雪聰明如她者已猜到平日裡精明幹練的靳家小公子突然“昏倒”只怕有一半的原因是來自於這位突然出現的“老帥哥”,至於另一半……傳聞中靳晴陽的身子極為虛弱,每遇天寒便會臥床不起,今日看來至少有七分的可信度哦!
“那在下先行告辭了。若兄臺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自可尋返畫舫,在下必當盡心竭力。”
隨後向水依依點了點頭,當下命令畫舫靠岸,從速登岸而去,竟再沒管船上的水依依和方允麒,看來是對這二人極為放心的樣子。
不過,方允麒又有些想不通了。
畫舫之中所擺設之物無一例外都是萬里挑一的奇珍異寶,連喝酒品茗的酒具茶盞都出自名窯名家手筆。水依依是個女子,又是常客,興許還無妨,然而自己一個初相識的男子若起了歹心,只怕是難以收場的了。
這對兄弟真是揮金如土、富甲天下之人麼?竟全不見“財”、“色”二字放在心上,倒也希奇。
他將胸中疑惑對水依依一說,水依依便笑開了芙蓉面,故作玄機地道:“大公子敦實穩重,小公子聰慧狡黠;然大公子有識人之能,他既不曾趕先生下船,必是認定先生是不會起壞心的了。”
“大公子識人。那小公子呢?”
方允麒豈容她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一半,忙不迭攔住她不讓她扶欄上岸,急切追問道。
“先生是異鄉客人,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為好。”
俏臉突然間蒙上了層寒霜,沒了說笑的心思,此時水依依才明白方才小公子亟欲離去的原因了——此人絕非易於之輩,還是少沾惹為妙啊!
不想碰上方允麒又是個愛刨根問底的急性子,怎肯放她干休,竟仗著男子身形高壯的優勢擋住去路,不讓她離船分毫。
哎!又是雙充滿了野心的掠奪之眼。就不知小公子會如何處置此人了。
輕嘆一聲,施展不為人知的輕功掠過方允麒的身側,暗香撲鼻之際久久迴盪著一句話……
大公子識人可定臨安一城,小公子識天當平蒼茫天下!
第三章
大公子識人可定臨安一城,小公子識天當平蒼茫天下!
好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呵!昨日在船邊聽得水依依這般煙花女子口中吐出的真言,他已玩味至今。
想要一舉手握乾坤,又是何等的不易。才智上要凌駕於眾人甚多不說,就連見識武藝都得有過人之處。
當今聖上當年亦曾雲遊八方,亦曾豪飲於四海友朋,交友之廣闊,手段之精幹,武功之高絕,確是他人難以項背的。
如果硬要說還有人有此恢宏氣勢的話,就應該是同樣深居大內,隱瞞了身份學其父年少輕狂的行徑的皇甫燁了。
雖說他們目前還沒找出這位尊貴的皇太子殿下的下落。江湖卻已接二連三傳出被一名不過二十來歲的後輩攪得天翻地覆的訊息了。他們是尚未斷定是不是皇甫燁乾的好事,光是看那種惟恐天下不亂的行事作風和不分青紅皂白只按興致而為所欲為的性子,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至於那名船上的少年,固然靈敏聰慧,可真要說到王者風範,怕是比起皇甫燁來要大打折扣了。尤其那一副皮包骨頭似的身子,想象水依依所說的那般指掌天下……哈哈,只怕是不能了!
白日間他一時不信邪與水依依打了個賭,輸的一方要於贏的一方為奴三日或是應允對方一件事。
看來是自己贏定了!
隔著隱約可見湖上美景的雪色紗帳,方允麒的心神早飛到其他地方去了,哪來的心情欣賞眼前美人兒們曼妙的舞蹈。三指輕釦酒杯舉至唇邊,藉著燭光搖曳,這位年近四十的男子頭一次饒有興趣地與一個女人賭上了,而唇角勾起的一朵燦笑則是他抱了的必勝的自信。
西湖另一邊,建得極為巧思的水閣小築卻顯得格外寂靜。
同樣是憑欄而望,同樣是盯著點點燭光而失了神,令人心動的如花美顏流露出的卻是比方允麒更強烈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