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峻一怔,連忙擺手:“這怎麼行!葉氏設下這圈套,後頭必有後手,豈能讓你來背這黑鍋。何況湛盧本是父皇賜我的,便是說被湛盧損了,也是在我宮中損的才行。”
知白倒有些疑惑。他本以為齊峻拿著朝冠過來,是想讓他擔下這事兒。畢竟只有他身份這般超然,損了一顆珍珠才不算什麼。但看齊峻的樣子,倒像只是過來抱怨一番的。
“那殿下打算怎麼辦?”
齊峻發洩了一番,倒也痛快了些,聞言長嘆一聲:“若是時間再多些,或者還可設法去尋一顆同樣大小的珠子來換上,可是再過十幾日就是萬壽節,到哪裡去找這樣的珠子?我想來想去,只有兩個辦法。”
“其一,就是將損壞的珠子粘好,鑲到朝冠後面去。”齊峻指著朝冠,“將原本鑲在後面的珠子換到前頭,或可掩人耳目。”朝冠為赤金所制,如一條蟠龍,龍身上鑄出九州之形,在九州之上分鑲九珠,其中最偏遠的涼州在朝冠之後,那顆珠子自然也就鑲到後頭去了。而脫落摔碎的珍珠卻是鑲在最前面的冀州版圖之內,且鑲嵌的位置恰恰正是京城所在之地,為龍頭所拱之處,葉貴妃將這顆珍珠設計摔碎,其用心之險惡不問可知。若是摔碎的是別顆珠子,這罪還小些,且葉貴妃自己知道摔碎的是哪顆,到時必然會盯著這一顆珍珠,只要龍頭處這一顆無損,或許不會將所有珍珠都檢查一番,到時便可矇混過關。只是這個法子太過冒險,若是被發現有一顆珍珠被摔碎又粘合起來,便是欺君之罪。
“還有個辦法……”齊峻手指輕輕摩挲著圓潤的珍珠,“太子妃那裡也有幾顆玄珠,只是比這個略小些。若是將這八顆玄珠全部削去一層,做得與太子妃那顆大小相同……”珍珠供進來的時候敬安帝當然看過,但究竟是何大小怕是也記不得這般清楚,趙月那顆最大的玄珠只比這個小一圈兒,小珠變大自然不可能,但大珠變小卻是可能的。
“宮中進貢的珍珠,顆顆都是毫無瑕疵,其實海中撈起來的珍珠,哪有這許多光潤無瑕的,也有許多在進貢之前又經加工,只是宮中的匠人既能將這朝冠做成這樣,難保其中沒有葉氏的人,若召他們來將玄珠改小,只怕走漏訊息;若不用他們,一時又找不到這樣好手藝的匠人……”將珍珠削去一層卻仍能瞧著圓潤光潔,這可不是一般的手藝,若是削壞了,那才是大大糟糕。
“或者,也還有一個法子……”齊峻微微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冷光,“死人是最能保密的。將朝冠做成這般,他們本就該死……”待匠人將珍珠削磨好之後,全部處死,那就無人能證明這個秘密了。
“殿下——”知白聽到最後,背後涼了一下,“徒造殺孽,於殿下無益。”
齊峻苦笑:“我不殺他,他要殺我,只得你死我活了。”萬壽節上皇后卻將皇上的九珠朝冠損壞,齊峻都能料想到葉貴妃要趁機進什麼讒言,自必少不了說皇后詛咒皇帝,詛咒盛朝之類的話,或許還能聯絡到他已立軍功,妄圖挾功覬覦大位的事上去。皇后不能倒,一則那是他的親生母親,二則皇后倒,他這個太子便也倒了,無論如何,他都得保住皇后,保住東宮!
知白麵有難色:“難道就不能換一顆珠子?”
齊峻嘆道:“我何嘗不想換一顆?但手中並無一模一樣的珠子,若換一顆不一樣的,須得更有好處壓過這一顆才是。只是我與母后……哪裡來的這樣珍異的寶物呢?”皇后不如葉貴妃受寵,他也沒有個舅舅能在外頭蒐羅,何況他素來不寶異物,此時要用,卻去哪裡找呢?
知白低頭想了想:“要得一顆更好的珠子,也不是全無可能……殿下可聽說過驪珠?”
驪珠?齊峻脫口而出:“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頜下?”
知白點點頭:“驪龍頜下有珠,亦為玄色,而有夜光,價值千金。若是殿下能得一顆驪珠,足以壓倒這些普通玄珠了。只是龍有逆鱗徑尺,就在喉下,人有攖之,則必殺人,因此探驪取珠乃是性命相搏之事。”
齊峻眉頭一皺:“我在宮中,又何嘗不是終日性命相搏?只是驪龍在九重之淵,我不能潛淵而下,如何得珠呢?”
知白笑了一笑:“只要殿下有勇,這些自然都不在話下。”
齊峻大喜:“我自然敢去!只是——這驪龍想在海中,若是此時再趕赴海邊,只怕來不及。”單是一趟來回就得將近十日,哪裡趕得上呢?
知白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殿下不必問這些。先令人備十壇百年陳酒,務求飲之則醉者,切記切記,若酒不醉人,則殿下此行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