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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江白素來自律,鮮少飲酒,不知為何,到了清微觀這危機四伏的地界,反倒有了情致,日暮時分,看天色是要落雪,溫上一壺酒,一面小杯地自斟自酌,一面嗅著混入木香的酒氣,實是少有的寧靜暢快的時候。因此,劉堂主這位不速之客也就格外地招人厭煩了。

他喜怒不形於色,禮節周到地招呼來人坐下。

劉堂主坐在他身旁,盯著他看,神色有些異常。

“怎麼了?”江白有些錯愕。

劉堂主大笑:“哪有這等主人,有客來,卻不肯分杯酒。”

江白也笑:“也沒有這等的客人,主人不說,卻主動要起酒來。”說著,從桌下掏出一隻酒杯,裝了酒,遞給對方。

酒是烈酒,又熱得燙口,一飲而盡,真如一注岩漿漫過喉頭,燒得劉堂主兩眼發紅,卻仍道:“好酒!下雪天氣,正當喝這種酒。”

江白嘴上不說,心中嫌他聒噪,不待他再討,已搶先為他斟上酒。

如此幾杯酒下肚,劉堂主已如身在雲端,倒也不是醉了,他行走江湖,早練就盈湖灌海的酒量,然而人生得意之時,正該當這飄飄然的一刻。此時窗外的雪已經下得密了。

劉堂主痛飲之際,江白卻默然放下酒杯,目視前方,像是專心看雪。

劉堂主也將酒杯扣在案上,看向窗外,不由得讚歎道:“雪夜小酌,江宮主真是一等一的風流之人。”

江白淡淡接道:“不過是酒而已。”

劉堂主咂咂嘴,搖頭道:“這不一樣,不怕宮主笑,在下貧賤出生,是在刀尖上滾過的人,混到這一步,卻也只識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消受不了這些風雅之事。今日到了您這兒,才稍覺出些味來。”

江白道:“說來可惜,這裡不是沉檀宮,你我終究是客,難以盡興。來日若堂主肯賞光惠臨沉檀宮,屆時本座定好酒相酬,聊表情誼。”

劉堂主不假思索,道:“宮主盛意拳拳,在下焉有推脫之理?”說到此處,他端起酒壺,再飲起來。“說起來,初九已死,梅堯君大受打擊、一蹶不振,宮主可還稱心如意?”劉堂主從杯沿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白。

江白垂下眼簾,目光落在木案的紋理上,道:“現今說稱心如意,還略嫌早了些。”

劉堂主點了點頭,“這倒是,梅堯君未死,總是一塊心病。而他死了,梅昀風也不會善罷甘休。”

江白輕笑道:“梅堯君意圖害你,又是為情而死,道義上,梅昀風若追咎於你,恐要遭天下人恥笑。”

劉堂主會意,含笑又點了點頭,“論智略遠見,在下不能跂及宮主十一。”

江白道:“堂主過謙,論殺伐果決,本座亦不堪與堂主並肩。”

劉堂主頓了頓,又道:“聽眼線說,初九身邊那個小孩兒竟活著回來了。”

“哦?”江白假作驚愕,“這就是堂主的疏漏了。”

“是,是我一時失手。”劉堂主不推脫,只悶了口酒。

江白不語,又為他斟滿一杯。劉堂主推辭幾番,仍接了酒飲下。他搖首道:“這類事可一不可再,不如我近兩日弄些手段,將梅堯君與那小孩兒一同殲了,省得夜長夢多。”

酒壺並沒有放回火爐上,江白又為自己盛了半杯,酒香彌散開來,江白略微眯起眼,道:“本座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

梅堯君佔據了初九生前的院子,佔據它每一段窮極無聊的光陰,企圖透過消極的駐守換回所有不可倒流的前塵往事。這讓姚妙機十分苦悶,從前是梅堯君想走而他不肯,如今他巴不得這個瘟神快走、卻攆都攆不走。他也派出與梅堯君相好的張凌去好言相勸,講些人死如燈滅之類的道理,每每聽不了幾句,梅堯君就回頭惡狠狠地瞪向來人,教勸說無法進行下去。

幾次鎩羽而歸,姚妙機決心動用鐵血手腕,私下裡與陸竟商量了一番,說無論如何、哪怕綁也得將人綁回梅莊去。陸竟固然對姚妙機心結尚存,但心中明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勉為其難答應下來。兩人秘密謀劃,準備用藥將梅堯君迷倒,裝進馬車,軲轆軲轆地送下山去,等他一覺醒來,馬車應已行出華山地界,彼時他縱有心也無力迴天了。

打定主意,陸竟獨自回去,心中惴惴難安。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堪稱下作,卻又行之有效。陸竟自是十分不願做這檔子事來強迫公子,但公子分明是要往死路上走,他若再坐視,那便是不忠不義了,權衡之下,唯有舍小義而保大義。

梅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