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傢伙看到這兩樣寶貝,指不定怎麼高興,嘴角微掀著嘴角,又掛上了一絲笑意。
牛大當年確實是沒看得上那位喜公公,但他畢竟本性老實忠厚,在啟人出巡兩廣時,又與四喜一番接觸交往,對他倒生出幾分喜愛之情。及至昨日,四喜說自己畢竟不能長久侍候在啟人身邊,還要讓他多加照顧,分明是決別。在宮闈裡這麼多年,見過太多喜新厭舊分別離散,雖然心中酸澀,卻做不了什麼,只得送了他件厚實的紅色大氅送他出宮。
現在看啟人這情形,思量著那位是會錯意了,臉上雖做平靜,心內卻想發笑。
牛大真正著急,是聽到錦衣衛的回覆,馬頭衚衕與貓耳衚衕都沒回過人,牛大發急,親自帶了人去找,連原本的瑞王府都看一遍,也沒半點蹤跡。
正急得滿頭是汗,密探報說,在酒坊門前有個凍俘,似乎是四喜。牛大心驚,連心策馬急馳,還未到酒肆前,就見臺墩上坐著一個人,牛大翻身下馬慢慢的走過去,這條巷泥濘得厲害,厚底氈靴也被弄得髒兮兮的。牛大湊過去看,不僅全無鼻息而且都被凍硬了,不死心的伸手在頸側按了按,也沒有反應。
城郊崇福寺,漸漸露出破敗的跡象,已經幾日無人撞鐘了,而且好久都沒有聽到早課的聲音。滿祿端坐在蒲團上,運氣一個周天,抬眼看了看身邊跟著的管家“雲植~”大管家的身形頓了頓,這個名字,好多年都沒有人叫過了。“我們不要等了,你明日便啟程,照我們說把銀票都提了現,然後在朱家鎮等我。”滿祿剛要站起來,忽然屏住呼吸,好半天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牌,“你也不用等我了,跟了我這麼些年,地庫裡的東西怎麼能取出來你知道吧?”大管家愣了好半天才接過玉牌,那玉牌上面用藏文寫了平安兩個字,“將軍,你~~”
“我走不了了。”滿祿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何遠吉傳聖上口喻,命他去城外與靖平候交接兵符,這麼大的事兒,一無聖旨二無印信,分明是讓他去受死。再加上他親手殺了那麼些死士幕僚,訊息早就被傳了出來,找他報仇的已經被打退了幾撥。他想過,何遠吉的意思,不是讓他死在暗劍下就是死在靖平候的刀下,所以滿祿打了主意,根本就沒去,當初讓管家留話給四喜讓他五日後到崇福寺,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可以帶他遠走高飛。
他沒告訴四喜,他喝的那燕窩粥裡下了斷腸散。可是也沒想到,何遠吉這個陰損的傢伙,真的給他酒裡下了藥。
尾聲:
啟人坐在四喜的床上,摸著錦被髮愣,發現枕邊放著一個小盒,開啟一看,裡面是顆雞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託到掌心,慢慢把玩,想到很久遠以前的事兒。
那個時候天下初定,啟兆剛剛去洛陽,他與宣德談了一夜。本想回府,清早經過菁華殿時,見宮門開了一掌寬的縫隙。啟人皺眉,心想,菁華殿門戶竟然如此不嚴?是有人趁夜混進,還是趁早混出呢?凝目停佇在一旁窺視。
半晌一隻纖纖素手伸了出來把在門扉上,又過了好一會兒,手的主人才出來,原來是一個小太監拖著個掃把。那個小太監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後,下巴拄在掃把上,睜著迷濛一雙眼左右看右看,重重的嘆了口長長的氣,他是隻看到了落葉沒看到幾尺外的王爺。
王爺噗嗤一笑,細細端詳起這個人來,白晰的臉尖下巴,薄薄的眼皮,眼下一顆米粒般大小的硃砂痣。。。。。。夜明珠從啟人手裡滾落,一直到屋角才緩緩停住。
遠處打更報漏聲徐徐傳來,床頭的火燭跳了最後一個火花,然後室裡一片漆黑,只有牆角的夜明珠徐徐發出溫潤的光芒,似乎有人悠悠說道“這不是菁華殿上的直殿監嘛!”卻久遠又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