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承勳仍然住在東宮之中,每日會去大明宮宣政殿臨朝聽政,之後便會回到東宮批閱奏章。
皇帝惰政多年,朝中大政一直由宰相處理,劉毅為相四載,到後來架空了張文玉,得以獨攬大權。等到了李承勳監國,李承勳又將處理政務這件事接了回來。只是他雖然接了回來,卻只是在奏摺上寫個“依奏”,從不提別的意見。朝中大政實則還是在劉毅手中把持。
這樣一來劉毅對李承勳到是越來越放心。
入了冬李承勳又病倒了,罷朝三日後,劉毅到東宮來探視,卻見李承勳披著裘衣在火邊披著奏章,一邊批閱一邊咳血。李承勳見劉毅進來,忙起身,以師禮待之,請他上座。
劉毅見李承勳這樣,不免也有些感動,道:“殿下身體不適,還是多休息的好。”
李承勳嘆了口氣道:“我才智平平,若不再勤奮些,怕是什麼也做不好。我正有些事想請教劉相,煩請劉相賜教。”
李承勳的問題其實還是奏章中的問題,雖然他批了“依奏”二字,但疑問卻不少。
等劉毅一一解答後,李承勳道:“我平日只是讀書,到了真正處理朝政時卻發覺書上學的都用不到。這兩個月跟劉相學的,比以往兩三年學的還要多。”
“殿下謬讚了,臣實在是惶恐。”
李承勳笑了笑,卻道:“劉相為相多年,能將朝內朝外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這是常人所不能的,怎能說是謬讚?我年紀小,見識淺薄,如今只想多向劉相學些,希望劉相能拋棄以往的恩怨,願意收下我這個徒弟。”李承勳說著,手便放到劉毅手上,異常誠懇的看著劉毅。“承勳想效法太宗皇帝與鄭國公,不知劉相可有意?”
鄭國公方徵當初是隱太子的東宮僚屬,隱太子與太宗皇帝爭帝位時,多次勸諫隱太子先發制人,後來太宗皇帝奪了皇位,非但沒有怪罪於他,而且還把他任為諫官之職,並經常引入內廷,詢問政事得失。方徵喜逢知己之主,竭誠輔佐,終是成就了太宗皇帝的貞觀之治。
李承勳這話說的並不隱晦,意思是自己已經不計前嫌,不會再怪罪當初劉毅陷害自己的事,希望劉毅能盡力輔佐自己。
劉毅雖然沒有表態,心裡卻是更加踏實。
永寧六年十二月,鄭貴妃在洛陽為皇帝誕下第八個兒子。皇帝子嗣不多,老來得子自然是十分歡喜,冊封為彭王。
彭王出世後,鄭氏一族便開始加快謀奪東宮的步伐,只是如今鄭氏一族的人多不在長安,便只好寄希望於劉毅,催促他趁著太子羽翼未豐,儘快動手。
劉毅此時卻猶豫了。劉毅雖然是靠依附鄭氏有了今天的地位,卻並不想永遠做鄭氏的鷹犬。若是李承勳被廢,彭王成了太子,到時候自己於鄭氏就沒有多少用處,免不了兔死狗烹的命運。吏部尚書鄭元忠是鄭貴妃的堂兄,也是善於鑽營之徒,鄭家勢力壯大,鄭元忠必然會威脅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而反觀李承勳這邊,雖然當年立李承勳為太子是皇帝平衡蕭楊兩家的權宜之計,可是皇帝若突然駕崩,必然還是得李承勳承繼帝位。上次皇帝突然昏厥也讓劉毅更加明白,權謀之路不但要人和地利也需天時,若是天時不對出了什麼意外就是滿盤皆輸。李承勳生母早亡,力量薄弱,所有的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東宮之位。但正因為如此,若是能輔佐他登基,李承勳必然會感激自己,況且李承勳沒有母族勢力,到時候朝堂之上自然是自己隻手遮天。
再者那日李承勳的一番話也著實讓劉毅有些動心,劉毅雖然是個排斥異己的奸臣,但並不想遺臭萬年,在史書遭人唾罵。李承勳為人勤勉謙遜劉毅看在眼裡,若是能與他共同開創一個盛世,將來能名留青史,子孫萬代蔭福,要比做鄭氏的鷹犬風光的多。
念及此處,劉毅猶疑不定了,便對鄭家的催促視而不見,一拖再拖。
就這樣,永寧六年不算平靜的結束了,李承勳迎來了自己動盪不安的十六歲。
章十二
等到了開春,李承勳的身體也有了好轉,但身體一向硬朗的劉毅卻突然病倒了。
劉毅今年四十五歲,突然的病倒讓朝臣有些措手不及。李承勳趁機提拔了幾個年輕的官員到中書省,門下省,這些年輕人並沒有身居要職,只是處置些平常事,倒也沒有人反對。
漸漸的,朝臣發現沒有劉毅朝堂也可以照常運作,李承勳的批覆也不再是簡單的“依奏”兩字,開始駁回朝臣的奏章,或者寫些自己的看法交由朝臣討論。
劉毅病倒一個多月後,李承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