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只能讓外邊酒樓做桌菜送過來了。」
若在平時,他搞不好還會央求廚藝精湛的青年做上一桌好菜讓他飽飽口福;可冽如今已忙得要死要活,向來「愛妻」的他又豈有可能做出這等給對方添麻煩的要求?自也只能轉而外求了。
只是見男人神情間隱有些沮喪,多少明白對方心思的青年心下不忍,正尋思著是否要出言應承主動接過擔子,不想一道足音卻於此時匆匆奔近……聽出來人的身份,白冽予有些訝異地挑眉側首,但見分部主事陳飛星有些尷尬地提步近前,一個拱手朝主子開了口:
「二莊主,有兩位訪客指名要見您,其中一位還帶著山莊的客卿令牌……屬下先讓二位到內苑偏廳等著了。」
「客卿令牌……等等、難道是——」
入耳的詞彙令白冽予先是一怔,而旋即因想起了什麼而渾身一震,也顧不得交代什麼便掙開情人的懷抱朝偏廳的方向直奔而去……同樣明白過來的東方煜隨即跟了上。不多時,內苑偏廳已至,兩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亦隨之映入了眼簾。
——之所以說似曾相識,自然是因為眼前的二人有所易容扮裝的緣故了。但白冽予和東方煜都是眼力高明之輩,來者又無意隱瞞,要看穿眼前這對「爺孫」的表象自不是什麼難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心心念念關切已久的西門曄和凌冱羽。
許是曾受了內傷的緣故,西門曄的氣色雖不算差,面頰卻已瘦削了少許……那冷峻眉眼間曾有的鬱郁已然淡了許多,可取而代之的,卻是濃得難以化開的憂心……與沉痛。
察覺這點、惦及自個兒先前曾有的憂慮,白冽予心下一跳,這才注意到往日總會興奮地朝自個兒撲來的師弟至今仍無分毫動靜……隨著胸口幾分稱不上好的預感升起,目光本能地對向瞭如今做女子打扮的凌冱羽,而在看清那雙仿若失了神的瞳眸後,霎時明白了一切。
那是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的眼神。
也是……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的痛。
即便萬般祈求、即便萬般不捨,可他的憂慮,還是成真了。
——多年來被他呵護著的師弟……在行雲寨之事後,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甚至,更為深刻。
望著那張靈氣盡失的容顏,白冽予只覺胸口一陣揪疼泛起,幾個提步上前便想將師弟擁入懷中,卻又在觸及的前一刻逼自己收住了手。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
在這樣自責與絕望的深淵裡,任何安慰都難以平復那傷痕累累的心……比起溫柔的言詞或溫暖,此刻的冱羽更需要的,是足以承載所有痛苦的目標。
行雲寨之事時,白冽予曾儘可能讓師弟避開了這條道,卻不想時至今日,一切終仍是避無可避——
「冱羽。」
終於脫口了的一喚,音聲卻是出乎在場其他人意料之外的沉肅……他無視於一旁西門曄萬般交雜的目光抬掌輕撫上了那張他從小看到大的清俊面容,然後強迫著那雙茫然的眼瞳與己四目相接——
「看著我,冱羽。」
二次脫口的喚聲已然添上了幾分嚴厲,直對著師弟的眸光,亦同。「你是要把一切罪咎都攬到自個兒身上自己擊垮自己,還是讓所有必須付出代價的人嚐到應有的報應?」
「師……兄……」
聞言,凌冱羽渾身劇顫,原有些迷離的目光逐漸凝聚,而在真正對上了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眸後,淚水瞬間潰決而出……瞧著如此,白冽予眸光一柔,這才雙臂一張,將哭泣的師弟輕輕摟了住。
「放心吧。」
他輕聲道,音調溫柔中卻又夾雜著一絲透骨的冰寒,「你會讓他們嚐到後悔的滋味的……一定……」
「師兄、師兄、師兄……」
感受著那熟悉的懷抱、聽著那熟悉的嗓音,伴隨著連串呼喚的,是凌冱羽已再無一絲壓抑、幾近聲嘶力竭的慟哭……
【尾聲】
大衛元豐四年夏,失蹤月餘之後,再次現身的擎雲山莊二莊主白冽予於九江一戰成名,「宗師以下無敵」的頭銜迅速傳遍整個江湖,再襯上其不遜於西門曄的過人智謀和心計,擎雲山莊一時之間聲名大振,一度頹傾的勢力亦因而得以徹底穩固。
同年秋初,遇刺後轉而潛伏於暗的西門曄挾凌冱羽南行,與白冽予、東方煜二人會於九江,以腐敗的流影谷為餌,在迭經波折後正式展開了反擊的序幕——
集結了江湖上新一輩的領袖人物,海天門的覆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