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衝方知上當,一筆塗滿一片花瓣,氣哼哼的撒腿跑了,卻不忘把梅花圖一把抓著帶走。
穆子石打發走了齊少衝,笑眯眯的長吁一口氣,碧落不甚贊同的看他一眼,穆子石眨眨眼示意無辜,拖長了聲音軟軟道:“又給我臉色看……”
碧落嘆道:“這些殿下哪一個是好招惹的?你呀,真讓我操心。”
說著卻從暖爐上端下來一碗乳酪:“用一些罷!天冷了呢,該多吃點兒,御膳房已備好餃子,只等晚上再吃。”
穆子石接過碗,聞到暖暖的一股奶香溫馨無比,上下打量碧落,見她鵝蛋臉紅撲撲的,腰細溜溜的,胸卻鼓鼓的,正是桃李穠華,臉一熱不敢再看,低頭吃一口酪,問道:“姐姐今年多大了?”
碧落見他耳朵尖兒都紅了,哪有不明白的?當下正色道:“你讓我在臉上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穆子石一口嗆住,吭哧吭哧的咳了起來,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卻沒有那潑天的狗膽調戲回去,只得假裝沒聽見。
碧落撲哧一聲笑了,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頰:“過了年就十歲了,還這樣臉皮嫩……我十八了,再伺候你這小祖宗幾年,也該放出宮去啦。”
穆子石看她滿臉憧憬之色,道:“宮裡不好麼?你很想回家?”
碧落本就認得幾個字,這些年跟著穆子石,更學了西瓜大的學問好幾擔藏在胸中,蹲下身來摟著他,柔聲道:“當然想啦,梁園雖好,終非故鄉,我家鄉在江南牛角鎮,雖不富裕卻也能過活,爹孃還有四個哥哥妹子都在那兒等我呢……我出去只是有些捨不得你,唉,不過到時候你也長大了,會不會去瞧瞧我?”
穆子石靠著她柔軟芬芳的身子聽她絮絮道來,碧落雖是宮婢,對自己卻是溫柔體貼如姐如母,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捨,一時就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碧落搖了搖頭,笑道:“你大了肯定要入閣拜相的,到時官居一品紫衣金冠,哪裡還會記得我這個奴婢?”
穆子石猛然抬頭直視著她:“我記得的,我記得你哄我睡覺給我掖被角,還給我梳頭換衣服,親手給我縫帽子棉鞋,每天給我準備吃的,剝松仁把指甲都劈了……碧落姐姐,我全記在心裡了,一點一滴都不會忘!”
碧落只聽得嘴唇微微哆嗦,凝視著他愈顯矜貴精緻的面容良久,偏過臉悄悄拭去眼淚,輕聲笑道:“你這張嘴,就是騙死了人,也不必賠命了!”
穆子石用衣袖幫她抹了抹臉上淚痕,卻道:“對了,我還會記住,你偷偷喜歡齊無傷!”
碧落嚇了一跳,忙紅著臉啐道:“哪有……可不許胡說!”
穆子石認認真真道:“你想嫁給他麼?想的話我跟太子殿下說,把你賜給他,正巧過個幾日,他就到宸京了。”
卻是存著個私心,碧落若回了民間,自己再想見她著實不易,若能在齊無傷身邊,倒方便許多。
不料碧落斷然道:“不,以前或許妄想過,現在可不想。”
“為什麼?”
碧落理了理鬢髮,爽利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貴,要娶也是豪門貴女,太子若把我賜給他,最多不過一侍妾,碧落雖卑微,卻想著嫁一有情人,終身兩不相負。再說我也不求什麼榮華富貴,只想在牛角鎮用攢下的錢養一院子的雞鴨,開個刺繡或者別的什麼鋪子,孝敬爹孃夫妻和睦,就再好不過了。”
穆子石尚且不懂升斗小民粗茶淡飯的滋味所在,心道養雞養鴨開鋪子有什麼快活的?覺得碧落那一臉做美夢的表情十分匪夷所思,不禁脫口道:“女人真是奇怪。”
碧落好氣又好笑:“你懂什麼女人?人小鬼大……”
穆子石冷冷一笑,低聲似自言自語:“不奇怪麼?陶貴妃明明嫉妒死了太子殿下,殿下一病,她卻比誰都擔心憂急的模樣,又是誦經又是送湯藥,皇后更奇怪,太子和七殿下都是她的親生骨肉,卻一個捧在手掌心裡,一個……”
碧落臉色慘變,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說了,你瘋了不成?”
穆子石拉開她的手,黯然道:“我只是覺得殿下可憐,替他不值。”
描罷亭字第一筆,穆子石換了蟹爪小楷一旁想注些什麼,想起齊予沛這些時日氣色極好,往年咳嗽舊疾竟不曾再犯,這本是難得的好事,不知為何,心中卻閃過一絲惶恐不安來,忙定了定神,註上:冬至,待春風重染,碧落恨嫁,子石笑她。
碧落看見,忍不住啐他一口,穆子石笑嘻嘻的提筆要畫她的臉,碧落轉身就逃命,正笑鬧著,門被一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