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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雨水清涼,穆子石容色如雪,唇角卻微微翹起。

林神愛突然回頭,目光刀片一般鋒利,凌厲異常的颳了他一眼。

穆子石見她敵意甚濃,隨口問道:“林姑娘喚作神愛,為什麼又叫做水香三哥,是綽號麼?”

話一出口,已知犯了大忌,山賊自有一套切口隱秘,自己若想活著被贖回去,別說問這些了,一個字都不該提,忙道:“我……”

哥舒夜破低沉的笑了一聲,打斷道:“你既然敢問,我就敢告訴你。”

“南柯山除了我,亦有裡四梁外三梁,合稱一寨七柱。裡四梁是師爺、水香、糧臺和梭子。梭子武功最好膽識過人,是衝鋒陷陣叩關攻堅的利器,糧臺主管山寨錢糧用度,水香把守山寨關卡,並掌管刑罰,師爺也叫先生,通文墨律法,擅謀劃計策,甚至還懂些些兇吉問卜和三腳貓的醫術……”

指了指羊蠍子,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毫無顧忌:“師爺楊斷子,身手還不錯,腦子也好用,就是行事缺德貪花好色,水香與他最是不對盤。”

穆子石恨不得抬手堵上耳朵,好容易尋了個空隙,苦笑道:“哥舒當家的,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哥舒夜破笑道:“聽不見?那我大點兒聲?”

穆子石見齊少衝掙扎著扭過頭來看,忙求道:“聽得清清楚楚,大當家聲音再小些才好。”

哥舒夜破道:“外三梁有灰麻雀,巧八哥兒和花鷂子。灰麻雀踩盤子查家底,勘察路線傳遞訊息,確保寨中每次出手萬無一失;巧八哥負責送信講價見機行事,需得言語便給八面玲瓏,花鷂子則是擄劫催票看守人貨,不過這三位山上兄弟尋常見不著,身份也不同於裡四梁,越少人知越是安全。”

穆子石默默聽完,抿了抿嘴,低聲道:“哥舒大當家,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放我活著離開?”

哥舒夜破大笑:“聰明!”

一股寒意從頭頂直傳到腳尖,穆子石沉默片刻,道:“那我求大當家一件事……姑父的贖金一到,請放我弟弟平安下山。”

哥舒夜破的竹斗笠在臉頰上投下半弧陰影,神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只要他平安,自己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麼?”

穆子石道:“人為刀俎,我在不在意,有用麼?”

哥舒夜破不語,卻摘下自己的斗笠扣在穆子石頭上,斗笠兩側的青布條垂下,哥舒夜破從背後伸手過去,在他下頜打了個結。

一行人冒雨前行,餓了只在馬上啃幾口乾糧不作稍停,到黃昏時候,已到南柯山腳,穆子石又冷又累,不由自主輕靠在身後哥舒夜破的胸前,齊少衝倒是隨遇而安,抽空還打了個盹兒,穆子石瞧在眼裡,好氣又好笑,卻也由此心寬了不少。

南柯山綿延疊嶺幽興瀟疏,山骨雖有嵯峨險峻之處,但因時值春暖萬物,山勢在雨中便顯得格外豐潤柔和,蔥鬱明秀。

穆子石精神為之一振,心道若非被劫持上山,這兒倒真是個避世隱居的難得所在。

哥舒夜破放慢了馬速,低聲笑道:“南柯山景色如何?”

穆子石道:“泉石煙霞冷分翠,古木垂蘿碧送雲。”

哥舒夜破甚是歡喜:“不比予莊差吧?”

穆子石微一沉吟,直言道:“此間再樂,亦有背井離鄉之憾,何況大當家還是捆著人的手腳留客?”

哥舒夜破也不生氣:“人生際遇本就如落花流水漂泊不定,你自小不是生長在宸京麼?”

穆子石聽他談吐不俗,心想這哥舒夜破想必出身不低,但京中世家與哥舒部有所牽連瓜葛的,卻是怎麼也找不出一家。

正凝神思忖,山道上潑剌剌跑下一騎,直奔哥舒夜破而來,馬上少年蜂腰猿臂,一張臉見稜見角的自有一種粗糙的英俊,溼透了的薄衫覆著流暢的肌肉線條,充滿一觸即發的力量,挺拔剽悍活像一杆純鋼煉製的長槍,聲音卻難聽得好似吞過火炭又揉進一把鐵砂:“大哥!大哥,劫了一隊運鹼的行商!”

哥舒夜破問道:“是什麼來頭?值得你特意來報?”

少年輕巧的一撥馬頭,變為並駕齊驅,笑嘻嘻的說道:“商隊自稱是凌州河潤府的姻親,一行人別提多騷包了,恨不得光著腚插個黃金尾巴招搖,一看就是大肥羊,滿身的肥膘,不宰都對不住南柯山的名號!”

瞅一眼穆子石,甚是好奇:“大哥,這是誰?模樣兒比水香哥還標緻,不會也是個姑娘家吧?”

說著毛手毛腳,就要掀開穆子石的斗笠細看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