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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渾身氣力,不堪一握。程淨晝不忍再看,抬頭看他的臉,卻見他正望著對面,忽然間微微一笑。

亭外幾步遠處,是一株小桃花,僅在一枝上開了兩朵,灼灼有態。

屈恬鴻緩緩說道:“花開花落,旋生旋寂,絮飄萍泊,年華一瞬。此生,果然是苦海而已。我就要解脫了,你為何要哭?”

程淨晝只覺得天旋地轉,大驚變色,說道:“你……你說什麼?是不是你的傷……你的傷……方才你說沒事,難道竟是騙我的?”他聲音微微發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淚溼臉頰。

屈恬鴻低嘆說道:“你本是看得通透之人,怎麼會忽然不明白?”程淨晝顫聲說道:“我不明白……”屈恬鴻垂眉緩緩,有些淡淡笑意:“生死之事本自平常,譬如有花開自然會有花落,說到禪理,你自然比我精通,不必為我難過。”程淨晝臉色大變,這才知道屈恬鴻沒有與風凌玉一同回去塞北,實是已經自知傷重難愈,決定客死異地。其實屈恬鴻雖然重傷,靜養幾日,慢慢也會好轉,但連番劇創,已使他絕了生念。

程淨晝一時氣苦,怔怔落下淚來。屈恬鴻低聲說道:“生者百歲,相去幾何。我已了無牽掛,從此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程淨晝說道:“你便不怕……不怕你屬下傷心?群龍無首,只怕亂了大局。”

屈恬鴻說道:“你如此關心我們魔教,倒真是奇怪的很。”他自稱魔教,自是調侃程淨晝當日勸他退出星雲教之事,程淨晝臉上一紅,但看見屈恬鴻神色如常,也不反駁,只是垂頭不語。

程淨晝適才本來想說是自己傷心,但自知此言大是逾矩,心中隱隱覺得,若是兄弟垂死,自己也是一般的傷心難受,屈恬鴻既是對他有意,他說話輕佻,反而會傷了他。

屈恬鴻說道:“我教中還有幾人可堪此任,只是他們平時閒散慣了,不喜費神,腦子多半已經快生鏽。其實我在教中也只是個拿主意的人而已,或許我離開之後,反而能讓他們一展長才。”

屈恬鴻目光平靜,似乎再也不能讓他起絲毫漣漪,程淨晝心中一跳,說道:“難道這世上當真再也沒有你留戀之事?”屈恬鴻微微一怔,說道:“程兄弟何出此言?”

程淨晝下定決心,起身走到他面前,忽然撩起衣袍,跪下說道:“我以前說的那些糊塗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屈恬鴻雖然慣於受人跪拜,也不禁吃了一驚,說道:“程兄弟說了什麼話麼?”程淨晝面紅過耳,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我,說的那些讓你難過的話,你忘記罷。今日我向你求懇一事,只希望你能答應我。”

屈恬鴻微微一震,隨即一動不動,雙目平靜之中漸漸有些死寂瀰漫開來,緩緩說道:“我已命不久長,你不必擔心我會為難於你。”程淨晝呆了一呆,立刻便已明白,心上彷彿針尖痛楚,大聲說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求你與我相偕白首,永不分離……”他說到此處,已然臉脹得通紅,再也不能說出一字。

屈恬鴻沉默半晌,仍是一動不動,良久說道:“天色晚了,你還是快些回家吧。”程淨晝睜大一雙明目,說道:“你不信我麼?”

屈恬鴻垂下眼,淡淡說道:“我自然信你,程公子宅心仁厚,憐憫我奄奄將死,希望能了我心願,豈能不知?多謝你好意,我心領了,你請回吧。”他臉色蒼白,再無一絲血色,音調卻是平平。程淨晝顫聲說道:“我句句實言,並不是為了安慰你才說的。”

屈恬鴻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我若是不死,到時你騎虎難下,莫非當真和我一起?”程淨晝聽到他仍能痊癒,登時滿心喜悅。但聽他詢問,念頭一轉,忽然呆住:適才之言,雖已在心裡想了千遍萬遍,但遲遲未能出口,方才見他重傷吐血,才脫口而出。此時想來,這樣的求懇雖然不全然是憐憫,也未嘗沒有憐憫之意。

程淨晝沒回答,屈恬鴻已當他是預設,臉上仍帶著微笑,卻是蕭索悵然:“傻孩子,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亂髮善心了,小心日後中了別人的圈套。快起來吧,地上溼寒。”他伸手便要扶起程淨晝,程淨晝不肯起身,低聲說道:“你話中之意,明明是可以活下去的,為什麼偏要與自己為難?我也不是一定要娶妻生子,我二人相伴到老,不好麼?”

屈恬鴻臉色微微一變,說道:“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我屈恬鴻一世也不願受人垂憐……”他忽然疾言厲色,已忍不住咳嗽起來,只咳得一手的殷紅。

程淨晝大驚變色,起身便要為他順氣,他一怒推開,程淨晝只覺得一陣大力,不由得退後兩步,仍是站立不穩,往身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