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憶之靠近方停君,看著他有些瘦削的下巴,嘆氣道:“聽話,我讓王爺替你把鐐銬摘了好嗎?”
“你懂什麼,我不用你管!”方停君朝他怒吼道。
薛憶之平靜地看著方停君,隔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地道:“停君,我怎麼會不明白你,不要懲罰你自己,好嗎?那不是你的錯。”他看見方停君的肩膀微微顫抖就上前去抱住他,見他的身體盡然一僵,只聽他微有一些嘶啞地道:“我師傅常叫我拾棄,意思是,像我這種人就算被人撿了回去,遲早也會想要丟棄。……我真得是這樣的人,你離我遠一點,別讓我有傷害你的機會。”
薛憶之微微一笑,摟緊了方停君道:“停君,我有一個好主意。”他伸手板過方停君的臉,一字一字笑著對他說:“我們結拜吧!”他看著方停君呆愣的表情,又笑道:“這樣停君就有哥哥了,對嗎?我想停君會很喜歡叫人家哥。你以後有家有親人,為什麼要流落在外,等別人把你撿回去。”
方停君的表情有一刻變得很柔和,半天才顫抖說了一句:你這個傻子。
薛憶之也不以為意,將方停君從窗臺上抱了下來與他一起坐在廊外的臺階下。方停君的情緒似好了許多,他望著滿院的白色茶花,道:“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母親拋夫棄子與我的父親私奔。我一直以為我那個從未謀面同母異父的大哥會很恨我,因為我害他沒有了母親,如果他不是被福王暗地裡收養,當作己出,他這一輩子可能都抬不起頭來。可是我沒想過他有一年竟然遣人給我帶來了禮物,以後每一年都是如此,他每次都託人跟我說,叫我再耐心等等,他總有一天會帶我離開……我曾經發過誓,我原意為他做任何事。”
薛憶之嘆氣著揉了他的頭揉,將他摟在懷裡。
“我們結拜吧!”方停君靠在他的肩上笑著說。
薛憶之還未開口,就聽有人介面道:“好主意!”回頭見忽必烈微笑著倚在長廊的木柱上,也不知他來了多久。“我給你們安排如何?”
“那就多謝王爺了。”薛憶之笑道。忽必烈似也明白薛憶之只要一恢復正常,便會立即改口不再喚他四哥,也不以為意。他動作很快,立時三刻就差人弄來香爐,桌子,米酒,刀子,一應俱全。
兩人相視一笑,分別持明香對天禱告。“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方停君原與薛憶之今生結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方停君猶豫了一下,隨即道:“若是兄長死於我之前,我最多比他多活二三年。”忽必烈聽了撲哧一笑,方停君也是臉漲了個通紅。
薛憶之則溫和的說道:“你本來比我年幼,多活二三年如何夠,我願你多活個二三十年,連我的一併活下去。”
方停君堅決地搖了搖頭,道:“我只要二三年,便足夠了。”
薛憶之聽了微微一笑,也不同他爭辯,然後兩人便歃血為盟,共飲了血酒,又三叩九拜,插香還神。兩人方才站起身來,方停君看了薛憶之許久,方才微有一些生澀的叫了一聲:“哥!”
薛憶之微笑著回了一句:“君弟!”
忽必烈一直靠在抄手廊的欄杆上,看到此處剛想要笑著插一句嘴,忽然見有侍衛匆匆跑過來向他小聲稟報了一句。他的瞳孔一縮,然後轉臉笑道:“停君,你的師門有人上門來找你,你是見還是不見?”
方停君微一皺眉,點頭說自然是要見的。忽必烈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說:“我想你會很高興見的。”他彎下腰解開了方停君腳踝上的鐐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方停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跟著侍衛到了前廳。只見一胖一瘦的兩個年青人端正地坐在那裡,正是龍星龍宇兩師兄弟。
龍宇一看見方停君就好像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一拍案几就想罵什麼,卻被一邊龍星一把拉住。
“小師弟,我們此次前來是替紫衣師姐過來送貼子的……宗主已將她許配給大師兄蕭木,哦,對了,宗主已經允許大師兄重返師門。”他看著方停君似有一些呆徵的臉,從懷裡拿出喜貼放在案几聲,無聲地嘆息了一下,道:“我們走了,打擾了。”
龍宇呸了一聲,道:“若非小師姐堅持,我們才不要給你這麼個不知羞恥的送貼。”他一看方停君漠然的臉,一拳砸在案几上,道:“你真是不爭氣!”說著也不等龍星,氣呼呼地摔門而去。
龍星走過方停君,拍了拍他的肩,又嘆了一口氣,方才快步追上龍宇的背影。呆立良久,方停君緩緩拿起那張大紅喜貼,沒有開啟,眼前卻彷彿閃過一幕幕兒時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