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星中看出一些熟悉的面孔來,偶爾眨一下眼睛。
“你為什麼不走?”身側的影子問我。
我扭頭看了看影子,它被星光斜投在金瓦上,黑乎乎一片,面容難辨,從輪廓看是個女子,梳著俏皮的宮髻,正是最活潑的年紀,哪怕只能躺著也不安分地扭來動去。
“你不也沒走。”我隨口答。
“因為我在等人呀。”影子語氣很歡快。
“真好,”我有些羨慕,“我都沒有人可以等。”
“孤獨的感覺不好受吧,”影子向我靠攏些,溫柔地說,“我等的人還要過一會兒才能來,現在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行,可是說什麼呢?”我問。
影子想了片刻,說:“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
瞬間怔忪,眼前浮現出一個簡單素淡卻又動人心魄的身影來——
飄如遊雲,矯若驚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永遠只有兩種顏色,墨黑和玉白,卻道盡了世間滄桑與浮華。人如其名,寡淡而肆意,不需要刻意的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
這樣一個人,註定是我的劫數。
“喂,你發呆了,是不是想起了某個人?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講一講你的故事嗎?”影子揶揄地笑了。
我託著下巴,把頭偏向遠方,“這個故事,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講過……”
三、
十九年前。
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天色依舊陰霾。
整個碧湖都籠罩在雨霧之中,便連船坊前的燈籠,都顯得無精打采,散發著淡淡濁光。
我對著鏡子,將一隻雙頭蛇古銅手鐲套上手腕——我花了整整一千兩銀子僱用大盜土門從蛇蠍谷裡偷出它的草圖,又請天下第一巧匠打造了出來。
摩挲了幾遍手鐲,我按倒銅鏡,盈盈起身,提裙走到船窗旁。
一陣涼風吹進船艙,棉簾飛揚間,可以看見天色越發深沉,畫舫的光映照著暗藍色的湖面,波光粼粼。
吩咐船伕悄悄靠近,直到我看清了站在畫舫船頭的人。
很好,他果然來了。
我走出船艙假裝觀景,在接近邊緣時故意崴腳,身形一晃便栽進湖中。
“救命!救命……”
極力呼救,劇烈撲騰著水花,儘量惹人注意,雙臂翻動,讓手鐲在水面上反覆招搖。
畫舫那邊傳來撲通入水聲,而原本立在船頭的白影不見了。
我止不住地微笑。
不多時,一雙有力的臂膀箍住我,將我帶向岸邊。
上岸後,救了我的男子死死盯住我的手鐲,表情猶疑,試探著低喚:“師姐?”
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頭埋進去,“清……歡。”
任清歡,蛇蠍谷七君之一,筋骨奇佳,才華橫溢,是最有可能繼承下一任谷主的人。我為了接近他籌備了一個月,他可以說是目前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任務。
任清歡什麼都好,近乎完人。
然而,世上終究沒有完人,任清歡也不例外,他的軟肋便是大師兄的未婚妻,同時也是他的二師姐,阿冉。
六年前,蛇蠍谷七君來碧湖遊玩,不料阿冉趁機遁水逃走,從此杳無音訊。
所有人都放棄了尋找,唯獨任清歡不肯罷休,不斷派出探子尋訪各地,每年的這一天還會到碧湖來緬懷,六年來,從未忘記。
論武功,我造詣平平,要殺任清歡絕無可能,但是我殺人很少動用武力。
自從發現我跟阿冉長得有幾分相像,我就大膽接下了這筆生意,女大十八變,外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阿冉隨身的飾物佐證,不怕他不認識我。
四、
“你肯定沒有成功。”影子篤定道。
“為什麼?”我問。
“你不知道嗎,所有的故事裡,女殺手都會愛上她要殺死的男人。”影子略略得意。
“好吧,你說對了。”我垂下頭。
“我猜,你不僅沒能殺了他,反過來還被他利用了吧?”影子嘆氣。
“你又說對了。”我翹起唇角。
“你真傻,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賣命,值得嗎?他不愛你,你所有的付出都是輕賤的,哪怕死了,也換不來他一滴眼淚。”影子無奈搖頭。
“你愛過人嗎?”我問影子。
影子沉默了。
“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你不知道他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