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軍營門口跑進幾個隨從打扮的人,進了大帳徑直對遲譽跪下:“可是襄陽候?”
“正是本候。”遲譽揮手示意他們起來:“可是聖上的聖旨到了?”
“侯爺好謀算!宣旨的欽差大人隨後就到,請侯爺和眾將軍立刻備下迎旨。”
事急從權,也來不及做那些灑土上香的繁瑣工序,只急忙設出香案,到帳前跪迎,不多時欽差遙遙來了,看起來也是奔波多日十分勞碌,下了馬奔到遲譽面前,口稱侯爺。
“大人請起。”遲譽點點下頜,伸手請他起來。
“請侯爺跪迎聖旨。”
這就是命他領兵直攻雲霽的旨意了,遲譽拂袖跪下,宿昔也連忙依言而行,一時間軍營空地上跪了一地,欽差從袖子裡摸出一道明黃帛紙展開,緩緩念道:
“玄統欽天皇帝,制曰:聞得襄陽候率兵斬雲霽將士三萬人於馬下,大敗雲霽立下軍功,朕心甚慰,襄陽候雖遲郡王養子,實乃出自先帝膝下,為朕骨肉兄弟,此番戰績赫赫,當宣告天下普天同慶——”
聖制唸了一半,宿昔便體出不對,夙慕處處提及與遲譽的兄弟情分有何用意,這似乎……
“然先帝在時以仁政治天下,不忍見生靈塗炭,因而夙朝數十年少戰事,此番侯爺率兵大敗雲霽,致使雲霽百姓枉死,生靈塗炭,實違背先帝之心,今朕以仁孝治天下,不忍先帝得知此事,於九泉下魂魄不安,兼之雲霽皇帝寄來請乘,願與夙朝和談——”
遲譽跪倒在地,聽到這裡面色已經變了,果不其然聽欽差繼續念道:“雲霽願降服於夙朝,拜倒為臣國,為表其忠心不二,特送雲霽皇子入夙都,今皇子御駕已至洛城,恰襄陽候散兵歸城,便冊為御使,護送雲霽皇子進夙都入宮,不得延誤——”
這是怎麼一回事?
千盼萬盼盼來的,竟然並非一路追擊,而是鳴金收兵的聖制?
此戰之後雲霽元氣大傷,若拿捏住這個機會,一舉攻下雲霽整個版圖也並非紙上談兵,可如此天時地利的關頭,夙慕竟然接受了雲霽的臣服,下了一道班師回朝的旨意,還令遲譽護送雲霽皇子入皇都,如此舉動,實在不像那個曾經步步為營心有大略的襄親王,夙朝新帝!
饒是遲譽也忍不住追問,欽差使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多問:“聖上既然接受了雲霽和談的請求,便是有自己的經緯謀略,侯爺與小臣皆是外臣,實在不欲干涉太多,聖上既請了侯爺前去洛城迎皇子入皇都,侯爺只管領命也就是了,此番侯爺為夙朝立下這樣大的軍功,使雲霽臣服於夙朝,回了夙都,聖上還不知要怎樣嘉獎呢。”
可若此番不是鳴金收兵,而是一鼓作氣衝入雲霽內城,此時得到的就不只是一個附屬國,而是千萬裡大好河山!遲譽心裡一滯,叩首謝恩接過明帛,不再多說什麼。
雲霽此番為表和談真心,特意送了皇子入夙都,說穿了也就是抵押在夙朝的人質罷了,遲譽接了聖意不能不辦,當天便遣散將士,只帶宿昔與幾個隨行的侍衛馬不停蹄趕往洛城。
洛城位於夙朝邊境,是遲譽名下三城之一,宿昔卻未曾去過,與前線相隔不遠,傍晚時分便抵達了驛站,早有當地的官員迎上來殷勤伺候,遲譽問了,才知這雲霽皇子尚在路上,約莫著要入夜了才能進城。
宿昔千方百計施展一身本領,本已經此番能一舉攻下雲霽,誰知夙慕一道旨意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也是興致怏怏,早早便與阿祿一起回房歇下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嚷嚷想吃豆腐腦。
“我記得來的時候見街角有賣的。”阿祿點了一支香,站在桌邊說:“不如我去給先生看看,那賣豆腐腦的還在不在那裡?”
“辛苦你了。”宿昔一聽自然歡喜,又細細的囑咐他道:“多加辣子,豆腐要燉的爛一點。”
“我知道了。”阿祿點著頭關門出去了,宿昔便一人在床上躺著,腦子裡浮浮沉沉都是夙慕那道意思不明的聖制,左右也想不出頭緒,只覺得有些疲倦了,翻了個身準備睡下。
那香的香氣斷斷續續飄入他鼻端,似有似無縈繞著,倒燻得人昏昏欲睡,宿昔慢慢闔上眼,過不了多時他睡沉了,房門被吱呀一聲輕輕推開,有人慢慢走進來。
“先生?”阿祿把豆腐腦放到桌上,小聲叫他。
宿昔似是睡得沉了,一聲不吭。
“先生?睡著了?”
阿祿見他熟睡,便不再吭聲,不知道在包袱裡翻拾出來什麼東西,緊緊握在手裡,向床邊走去。
那是一把匕首,匕刃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