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著頭,怔怔地望著地上吹落的落英悽蕊。很久,輕輕道:“曾經滄海難為水。”
曾經滄海難為水。
白清軒還想說些什麼,卻是一陣無言。從恍惚回神過來時,容熙已然離開了,長廊上落花殘敗,簌簌落了一地。
月華如洗。
長夜中一燈如豆,容桓伏案疾書,硃筆在奏摺上游走如龍。
白清軒緩步進來,容桓一看到他,立即放下筆,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隱有擔憂之色。
“我沒事。”白清軒道,“王爺已經平安,此次燕國安排刺殺行動,聖上可想好如何應對?”
“他們終是為我穩固江山才有此舉。”容桓擰眉沉吟,臉色凝重,“況此事涉及大夏與燕國的關係,輕不得亦重不得。”
“那麼,最好的方法,便是冷處理。”白清軒介面道,“只是對王爺來說,要安撫才是,以平民心。”
容桓不置可否。長夜裡,兩人依偎在一起,誰都不再開口。
殿閣微涼,千紅百紫,轉頭春盡。
“哀王進宮來了,也不知那一日的失蹤,到底與咱們聖上有沒有關係?”
“哪兒知道呢?也難為哀王殿下了,還敢主動進宮來。”
“唉唉。”
幾個宮人在簾外嚼著舌頭,唧唧噥噥的語聲也不甚大,恰恰入得淺眠的白清軒的耳中。他睜開眼睛,入眼的,夜色下窗外一支海棠花獨幽。
黑歡大步走過去,啪地關上窗子,那些宮人受了驚,都各自散去了。
“公子,您要是不放心,去御花園看看?”黑歡試探的小聲問道。
白清軒唇角一動,淡淡道:“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去吧,我再睡會兒。”
黑歡還想說什麼,瞧他翻身閤眼,終是緩緩退了出去。
御花園,醉酒入喉,醇香無匹,竹影婆娑,好一副醉人夜景。
“皇兄,想當年,你我兄弟二人,便是如此月下飲酒,暢談古今。”容熙為容桓斟酒,神情悠遠,“皇兄每每高談闊論,當真風采絕倫。”
“蘇太妃所釀醉花陰,果真是宮中一絕。”容桓露出了笑意,“朕便是那時候飲得饞了嘴,如今是再沒有如此佳釀,可供你我一醉方休了。”
“額娘……其實那時候額娘身體就已經每況愈下了。”容熙幽幽嘆口氣,神情黯然,“我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她手帕上的斑斑血跡。桃花癆,額娘終是沒有熬過兩個春秋。”
“皇兄。”容熙掀衣跪下,深深請求,“兩月後便是額娘忌日,請皇兄準我前去祭拜,以解思親之苦。”
容桓凝視著容熙伏在地上,眼底泛起一絲複雜之色,沉吟許久,終是一揮手準其所奏。
洪嘉六年十月,哀王容熙自請幽州守陵,帝嘉其思母之心純孝,堪為萬民表率,准許起行。哀王輕裝簡行,十月二十一從洛城出發,時經兩月,於十二月抵達幽州。
“聖上此舉,雖是安撫,但是不可掉以輕心。”白清軒靠在容桓肩頭,嘆息一般地低語,“幽州,可是北靜王爺的封地啊……”
人間反覆成雲雨,就在鴻嘉六年這一個深秋。
作者有話要說:
☆、問誰千里伴君行
鴻嘉六年十月,哀王容熙自請幽州守陵,帝嘉其思母之心純孝,堪為萬民表率,准許起行。哀王輕裝簡行,十月二十一從洛城出發,時經兩月,於十二月抵達幽州。
車輦絕塵,夜色幽深。
慕隱兮生來體弱,重傷未愈,又在馬車上顛簸趕路,少不得入眠極淺。正在迷濛中還未睜眼,便覺雙腿發麻,低頭一看,見容熙不知甚麼時候歪了過來,正枕在自己雙腿上,睡得酣暢。
他沒有說話沒有動,而是拿過披風,輕輕蓋在了容熙身上。
車外山雨濛濛,一聲一聲拍打著葉面,輕靈得彷彿世外鐘聲,由遠及近。車裡兩人依靠著,無聲卻親密。
行得一陣山路,車伕勒住韁繩,馬車停在了山道邊上,陸寒洲翻下馬來,在簾子外小聲道:“王爺,前面便是皇陵古道了。您該下車了。”
容熙嗯了一聲,掀簾子下車:“本王與隱兮同去,寒洲,你們準備一下起居住行之事吧。”
陸寒洲點頭。“王爺放心,諸多雜事,臣已安排妥當。只是,王爺千金貴體,住在簡陋的帳篷中,未免——”
容熙抬手止住話頭,挑眉笑道:“你儘管搭好帳篷,本王自有計較。”
“是。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