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慢性毒藥,生不如死啊……”容熙忽然幽幽說了這麼一句,聲音哽咽,握緊了慕隱兮的肩,“隱兮,為了你,這路,我一定會咬牙走下去。”
“不是為了我。”慕隱兮微弱地笑,一字字道,“為你的壯志未酬,為你的忍辱負重,為這多年沉浮的九州,為天下安寧。”
容熙長嘆一聲,感嘆著這人如此懂得自己的心思,這樣想著,就把人摟得更緊了。
月明秋曉,都著葉兒遮了。又是一年冬來。
這半年大夏政通人和,國事順遂,容桓便也難得的與白清軒度過了這安寧平淡的一段時日。
直到一聲啼哭,打破了入夜的平靜。
宮門一開,樹魚跪倒在地,聲音歡喜得發顫:
“恭喜聖上,賀喜聖上,娘娘平安誕下皇子!”
候在正殿的兩人聞言齊齊起身。容桓神情一震,說不出是悲是喜,立在原處,一步也邁不出。白清軒伸手一推,容桓向前踉蹌了幾步,聽得寢殿裡清晰地傳來了嬰兒啼哭之聲,才回過神來,卻是看著白清軒低聲,彷彿不敢仍舊相信:“我,我有兒子了?”
“嗯。”白清軒溫和地微笑,“是位小皇子呢。你高不高興?”
“我——”容桓張口,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半個字,只忙著關心青羅先下如何,到底不算是徹底昏了頭腦。白清軒自覺表示理解,並且知趣地悄然走開,留下一群人圍著小皇子歡歡喜喜。
小皇子繼承了容桓青羅的優點,不僅五官周正,小臉兒更是粉嫩得能掐出水來,樹魚在一旁看著亦是歡喜不已:“到底是皇家的金枝玉葉,比起我家澄兒,真是俊的緊呢。”
彷彿能聽懂她的誇獎一般,小皇子咯咯笑了起來。
“呀。”樹魚奇道,“小皇子能聽懂我的話,這可真是奇事了!”
“剛出孃胎,哪裡會聽你的話?”容桓傻呵呵地笑著,抱著小皇子歡喜得有些無措,一舉一動都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喜不自勝,又說笑了一陣,見夜色沉沉,便告退。殿裡只留下帝后,以及大夏未來的繼承人,安靜相守。
卻無人知太醫院內,清夜一燈明。
司湘從書頁中抬眼,拿過一味草藥放進火爐中,從藥味之中辨別著藥性幾何,凝神沉思,連身後佇立的容桓都不曾發覺。
直到容桓一聲輕咳。她才回過神來,倦意沉沉地一笑:“聖上怎麼來了?不用陪在皇后身邊嗎?”
“我還要問你,怎麼不去休息?”容桓苦笑,目光炯炯有神,“你在擔心青羅,是麼?”
“畢竟是中過毒的人,不可掉以輕心。”司湘抬起臉,眼底隱隱透出紫色,顯然是疲累不已,“再說,娘娘母儀天下,燕國甘願作為臂助,於公於私,都是功德一件。”
“湘兒。”容桓憐惜地握住白清軒的肩,“你要注意身子,自己也不是鐵打的。若是雲舒還在,你便不會如此吃力。”
“二爺去的早,師兄漂泊在外一生孤苦,好不容易隱居山林安靜度日,還是莫要打攪的好。這裡有我,能撐一日便是一日。”說著對容桓挑眉一笑,“還是說,你信不過我行醫本領麼?”
“我信我信。”容桓苦笑,“很久之前我就已經信你不疑。”
“臣會與白清軒一起,配製出徹底除去餘毒的方子。”司湘說著,深深地看了容桓一眼,忽然後退,斂袖,恭敬地跪倒,將頭深深地埋下。“事成之後,請聖上准許我辭官歸隱。”她叩首,一字字說得淡漠而堅決。
“湘兒……”容桓終於抬眼凝聚眼神,望向了她。
“請聖上成全臣的夙願,讓臣遠離這些紛擾,餘生安定。”司湘一字一句輕緩道來,其中的千萬種心酸滋味陡然令容桓神色震動,他望著司湘的頭頂,終究心潮難平,許久許久才艱澀開口,“既然你去意已決,朕便不再強留。”
“臣謝主隆恩。”司湘深深俯首。
“去吧……”容桓低嘆,聲音低迴,“到你想去的地方,自此在沒有人讓你牽腸掛肚。”
司湘聞言幽幽一笑:“再沒有人讓我牽腸掛肚麼?”抬手一掠鬢髮,嫵媚清妍地微笑,她斂袖起身,直視著容桓,“心之所安,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我歡喜。”
“重羽……”容桓欲言又止,“你要歸隱,重羽可知道?”
提到那個溫柔卻緘默的男子,司湘眉眼間浮出一絲濃濃的苦意,輕輕道:“安邦定國,需要他留下來。”
“他會理解你的。”容桓還想爭取,“難道你就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