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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

“大赦天下倒是不假。可是,到底有那麼些人,皇帝不肯放過啊……”大漢一口熱酒,臉愈來越紅,聲音卻壓低了,“聽說洛陽城門外,至今還掛著先帝的人頭呢,那情形,可真是嚇人。”

那男子神色不動,身邊的女娃卻是哇地一下子哭了出來。

“呦,對不住,對不住。”大漢急忙賠不是,“嚇壞了你家女兒,唉……莫說你家女兒了,洛陽城裡老百姓成天打那人頭底下路過,還不知道要嚇成什麼樣!”

“你說說,這大熱天的,都倆月過去了,這人得爛成什麼鬼模樣了?”大漢搖搖頭,“聽說這新帝,便是前些年當街發瘋的七皇子,唉唉,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小哥兒,你說這命數,真他媽的看不透啊,誰知道下一秒就由瘋子變成了皇帝呢?”

女童哭得哇哇地,上氣不接下氣,梨花帶雨,手一揚,便將小菜啪地打到地下。

男子伸出雙臂將她摟進懷裡,溫聲哄著,手卻悄無聲息地捂上她的小嘴,女童似是明白了什麼,抽泣著,漸漸不再哭了。

走出那家酒坊,男子一躍上馬,兩人一騎,兩騎一路而去,掀起萬丈塵土。

“少爺……少爺他真的……”樹魚抱著澄兒催馬前行,眼淚卻是簇簇流下不可遏止。

身旁的容桓面色慘白,抖著唇不發一語,只是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著駿馬。

那一日醒來,睜眼發現周圍早已換了天地,軍營大帳換做了山野村莊。

“這兩個月你一直在昏睡。”榻邊樹魚抱著曦露擠出一絲笑來,絲毫不復當年明豔清澈,“有些事情,你要想開啊。”

“劍謎呢?司湘呢?”他瞪著眼,幹喘著氣蹦出一句。

“司湘傷重體弱,我和劍謎決定將她秘密送往漠北雲舒隱居之處,讓她餘生安定,遠離紛爭。至於劍謎……”樹魚的聲音越來越低,似是再也強撐不住,一行清淚簌簌落下。

容桓在那一瞬間已是瞭然,驀地一拳打在牆上:“他去送死了,是不是!”

“不。”樹魚忽然仰頭,傲然一笑,“他說,若是容熙在宮裡找不到白清軒,必會起疑。 於是他隻身返回宮裡,如今,如今……”

容桓渾身一震,閉目,喉嚨咯咯作響。

天下皆知,就在容熙大軍奪下洛陽的那一日,禍國妖孽白清軒被群情激奮的將士們斬殺當場,亂刀分屍。原來,原來,劍謎他——

兩人對望,久久,樹魚終於爆發出一聲啜泣,撲入容桓懷裡。

那一日早已將所有淚水悉數苦幹,他以為此生再落不下淚水。

直到新帝登基那一日,鴻嘉變作永康,他才知道自己還有脾氣。

起初的確是憤怒,怨恨;幾日之後便換作了無奈,如今,愛恨糾纏之後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茫然。

休養,下床,耕作,日子便在沉寂平靜中一日日流水般過去了。

說好等待的那人,卻始終沒有來。

沒有來,甚至連他的夢,都不曾入過。

“聽說洛陽城門外,至今還掛著先帝的人頭呢,那情形,可真是嚇人”。

直到這句話破空而來,他才知道這個幻夢終於被打破,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朗墨死了。替自己死了。

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可是為何,他卻依然渾身顫抖心痛不休。

仰起頭,想要喊,才發現自己嗓子根本發不出任何嘶吼。所有思念匯成一股鮮血,在喉間徘徊,掙扎著噴湧而出。卻被他死死嚥下。

朗墨啊……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這一生卻沒有看透。直到你扮成我死在戰場上,直到你的人頭被懸掛在城頭,我都沒來得及問你一句:愛或不愛?

或許,這句話根本不必再問。

因為死亡徹底將愛凝固,凝成他心頭一堵牆,一個雕像,永遠鮮活。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日。好,這樣很好,再好不過。

“白清軒死了……他真的死了!”曦露一把捏緊了容桓的衣袖,五官都扭曲做一團,清稚的聲音滿是憤恨,“是七皇叔害死了他,我要回去!”

容桓不言不語,卻是一下一下地揮著鞭子,催馬向前。

“你怎麼不說話!”曦露尖叫一聲,“難道你就不傷心嗎!放我回去!”

身後之人依舊沒有回答,馬兒更是如離弦的箭一般,跑得飛快。

“我要為衍兒報仇!”

“我要為母后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