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5部分

越棲見素白的衣袖上不知何時沾了幾滴血,皺了皺眉頭,道:“錯刀不捨得我親手殺他,喏,黃堂主你也瞧見了,是他自己求死,跟本座可沒有半分干係,是麼?”

黃吟衝低頭應道:“是。”

越棲見負手凝視湖面,隨意道:“黃堂主昔日曾言,本座只配為葉鴆離臂助。”

黃吟衝嘆道:“貧道老眼昏花,一時失言,還請宮主恕罪。”

越棲見並不輕易放過,略一沉吟,開門見山:“黃堂主,本座有一事不解。”

“蒼橫笛等都已殺身殉主,你今年六十有三,便是戰死,亦不為短壽,卻為何要擔個晚節不保老而不忠之名?

黃吟衝白眉一軒,正色道:“屬下忠的,不是宮主,而是七星湖。越宮主是屬下尊奉的第五任宮主,屬下只要還活著,守著七星湖,或許還能等到第六任宮主……六代元老,豈非江湖上的一段佳話?”

越棲見凝望他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溫言笑道:“既如此……須彌堂之事還得託付黃堂主費心了。”

說話間,湖面咕嘟一聲,浮上來一隻半透明的琉璃瓶。

越棲見明顯的一恍神,隨即飛身取回,見瓶口塞著的一團布料已浸溼,瓶壁裡掛著幾行水跡,倒似瓶子落淚一般,但瓶中白色蠟丸一粒不少。

越棲見握著,眸光閃動,五指突然用力,啪的一聲,琉璃瓶連同藥丸,均化為齏粉,隨風而散:“錯刀敢騙我,便讓他的腿疼一疼罷。”

說著淡淡吩咐道:“留幾個人,把屍首打撈上來。”

隨即飛身趕回西一峰。

一路疾奔,夜風如浸水的羽衣,清涼柔軟的拍過臉頰眼角,心頭一片空明澄澈,沉渣盡去,已回覆為那個手揮五絃目送飛鴻的越棲見。

湖邊遠遠的傳來黃吟衝蒼老的歌聲,哀雅而悲涼: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反反覆覆只這幾句,卻道盡了人生幾何譬如朝露之傷。

越棲見停住腳步,垂首聽得半晌,輕嘆了口氣,逝者如斯。

生命短暫而苦難,因此那些美好的情與感、神與思,如親人、密友、摯愛,以及尊嚴、悲憫、善良,乃至山水、妙賞、深情,都格外值得珍惜不容褻瀆,活著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應該如天空開闊明亮,如流水多情善感……奈何這江湖腥風血雨,總有人毫不珍惜的去揮霍去毀滅,剝奪了自己原本充沛豐美的人生與心境,逼得自己無法煙雲水氣,只存一腔仇恨滿腹傷絕,這諸多門派,冷漠粗魯,庸俗而世故,著實可憎可厭,無一有存在於世的資格!

生平最憎殺戮,卻不得不執兇刀施辣手,向整個江湖復仇,去行這最肅穆的黑暗與惡,以殺止殺,以破而立,於一片荒蕪廢墟中,求一個桃花源。

卻不知蘇錯刀,知不知曉自己的苦心孤詣所欲所求?能否真正的無限的靠近自己的靈魂,潛進去,再嵌入擁抱?

罷了,他便是不懂,也還是自己的蘇錯刀,自己唯一僅剩的愛,心甘情願,只寄於他一人之身。

只要他是蘇錯刀,沒有什麼不可以,沒有什麼不能遷就。

到得西一峰頂,但見崖高而危,月將西沉,蘇錯刀卻已不見蹤影。

樹下一雙青木屐,染著血,沾著髒汙,地上有人爬過的一道痕跡,艱難卻不猶豫,直延至崖邊,戛然而止。

越棲見搖搖晃晃的立於絕崖,衣袖當風,有飄飄欲仙之姿,四顧而看,但山林寂寂,當真是杳無人跡。

深崖下巨大壑口,如野獸張開的猙獰巨吻,莫說蘇錯刀內力全無四肢盡廢,便是自己萬一失足,也斷無生機。

越棲見身不由己,手遮著眼睛,往後踉蹌退了幾步。

第六十八章

蘇錯刀斜靠著洞壁;一身的重傷便是鐵人也早該失去意識了;但他卻一直苦苦支援,不知在等著什麼。。

莊生蠱的感應由強而弱;再時斷時續漸漸無蹤無跡,驀的心頭一悸;如被一支細不可察的冰針穿透而過;體內的蠱蟲略一撲騰,化血而湮逝,再不復存。

蘇錯刀的目光跳了跳,隨即如灰如燼;睫毛像是風雨裡倉皇凌亂的一對翅膀:“阿離……”

彷彿最兇悍不屈的野獸,終於遭到了致命一擊;連舔傷口的力氣都完全喪失。

偏偏此際,一隻小巧的鴆鳥驟然從虛空中浮出,像是飛得太累,輪廓都有些模糊了,但血睛翠羽仍依稀能見,它停落蘇錯刀的手背,戀戀不捨的啄了啄,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