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同情了沒?”
“咳……老哥你也知道我性子,遇著了弱小總免不了同情心作祟,想著搭把手。可能確實有點憐憫的意思。可情緒它不由我控制啊,一不留神就漏了點出來。”
“你這朋友的事是不是很棘手?你就算攪合進去也不定能幫上?”
季南遊想了想,和朝中權貴對上,確實挺麻煩,完全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點點頭承認。
“他身邊是不是有能幫上忙的人?”
“沒有。”聽說雲息連人都搬出去了,拒絕洛家庇護,明擺著孤軍奮戰啊。“他常年獨居,不怎麼和外人打交道。”
對面的中年人摸了摸胡茬,勸解道:“小季,我覺得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人也許是獨撐太久了,早忘了怎麼向人求助。他先想著把你從麻煩裡摘出去,存了護著你的意思。這種心態,和信任沒啥關係。”
季南遊不吱聲了。想起那晚,洛雲息冷靜下來先想的不是怎麼應付以後的狀況,也不解釋發生了什麼,而是把他激走。這人怎麼能如此貪心呢?妄想保護所有人。他是笨蛋嗎?
他們都是笨蛋!
“行啦小季,想明白了回去坐下好好說,爺們間有啥事不能攤開來說的。我說你就別撓我那桌板了,都給你挖出洞來了!趕上大赦呢,你手下積點德吧。”
季南遊訕訕的收手,虛咳了聲。詫異道:“什麼大赦?”
“你不是從京都來的嗎,還不知道?皇太后鳳體違和,聖上下詔大赦天下給他老人家積福德。”
就是說太后要不行了?朝中的形式季南遊不是太瞭解,只知道皇上雖軟弱,卻是個大孝子,太后王氏是位極其有政治頭腦和手段的女人,對左相的勢力還能勉強牽制下,她去了,怕是反左派的日子更難過。咂麼了下北馳的臨走前的話,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當下也不多說,只揀了些京都的風聞趣事講了,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各自摟了歌妓溫柔一番,隔天,告辭返京。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時候,在想冰箱裡的帶魚…
明天是紅燒還是油炸?
☆、但感別經時
起早貪晚,策馬疾奔,只用了六日,慕北馳便趕回了樂平。去秦嵐疏那照了面,換身衣服,洗去滿身風塵,抱著‘湛露’踏著熹微的晨光,來到洛雲息的院外。
李方鳴示警,幾個暗哨隱藏氣息,蓄勢以待。慕北馳停下腳步,不以為然地望向四周,哂笑了聲。趺坐於青石上,遙對著洛雲息的屋子,彈了支《遠思》。指法精湛,清雅柔美,含著化不開眷戀情意。
洛雲息聞弦推門。與他兩兩相望。
慕北馳含笑而對。他的笑容很有魅力,眼角微微翹起,折出細小的紋路,帶著與生俱來的風儀和優雅,以及被歲月曆練出的從容與自信,讓人心折。
“庭中有奇樹
綠葉發華滋
攀條折其榮
將以遺所思
馨香盈懷袖
路遠莫致之
經物何足貴
但感別經時……”
悠長沉和的聲音和樂緩緩歌。不溫不火,餘味綿長。曲畢,慕北馳從懷裡取出支桃花放在上青石山,飄然離去。
見到了人,訴了衷腸,採了千里之外的□帶到他身邊。心裡充滿了平靜安穩的愉快,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
洛雲息拈起花枝,粉白花瓣略泛黃,邊緣微卷起。京都的桃花還沒有開,定是從遠方帶回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能維持著沒有枯萎凋謝。地上散落幾片花瓣,風一吹,沾在衣襬上,點綴了蒼白枯燥的生活。他嗅了嗅花瓣,清淺地笑了笑。李方鳴還是第一次看見洛雲息笑,眼神澄澈,梨渦隱現,像溶了汪清泉。
午時過後,小憩片刻。洛雲息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做木雕。顧瑜瑾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遮住滿目光線。他皺著眉抬頭,轉身回房。
“小曜。我有話想說。”洛雲息背對他停步。顧瑜瑾做了個手勢,讓周遭的人散去。低聲問:“怎樣做你才會再回頭看我。”回答他的是冷淡的閉門聲。顧瑜瑾默然坐在臺階上,從懷裡拿出把木梳,小心翼翼地撫摸,憶及昔日光景,黯然神傷。
他是年輕有為的朝中權貴,是恩寵深厚的世家子弟,有上司賞識,有屬下順服。可那又怎麼樣呢?褪去光鮮的外衣,只是個搏命的賭徒,孤注一擲,把最重要的東西輸了出去。顧瑜瑾覺得,在洛雲息的門前,他仍然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個茫然無助的孩子,在絕望中渴望救贖,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