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不再像剛才那樣單純,不再像剛才那樣陽光。
“好吧,醫生…醫生。。。,哦,醫生說我不是家屬,所以就沒告訴我,我怕你擔心,所以撒謊騙你。”
克里斯桃迴避著我的眼神,又拿起那把水果刀削著那隻半紅半黃的蘋果。
她是最不會撒謊的,這樣的神態隨便換一個人都能覺察出異常,都能看出來她還在說謊。
她越是說謊,我心裡就越是不安,肚子也是更加的疼痛…
“克里斯桃,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在這個世上,除了歐陽澤只有你對我最好了…難道你也想對我隱瞞,想欺騙我嗎…”
恐懼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從眼角流出,顫抖的語氣也代替了剛才的假裝鎮靜。
看到我這個樣子,克里斯桃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就像是一隻被糖果裝的發脹的麻袋,在開口的一瞬間,那些“糖果”也都像流水一樣湧出。
“對不起,只是…只是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啊!”
克里斯桃手中的水果刀輕輕的一抖,那長長的蘋果皮便斷成了兩半。一半墜落在地,一半還連在果肉表面。
這是她第一次失誤,也許不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失誤,但卻是我從認識她到現在所看到的第一次失誤…
她的淚水比我的還要洶湧,哭聲也比我還要撕心裂肺,那寶石藍的瞳孔也被淚水所模糊,反射不出她那陽光般的內心。
“說吧,我能挺的住。”
胃部還是襲來陣陣的疼痛感,想要掙扎,但全身卻沒有一點力氣…
“胃…胃…”
克里斯桃的語氣有些顫抖,就連話都說的不清不楚。
“胃癌?”
這個詞一下從我的腦海中閃過,不知怎地,我竟會想到這個詞。我試探性的看著克里斯桃問道,等待著她的答案。
“啊!”
她那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就是我所期待的答案…胃癌…果然是胃癌,我這一生猜了無數的問題,這倒是我唯一一次猜的正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大腦又是一陣暈眩,整個人便再次仰倒在靠枕上。
此時,她的哭喊似乎就像是啞劇演員的表情動作,儘管看著她臉上不斷的有淚水劃過,但是卻聽不到她那來自內心的哭泣。
“沒事,不是什麼大病,還是會好的。”
我還沒有從剛才的慌張中脫離,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是身患絕症的將死之人。我還伸手輕撫著克里斯桃的肩膀,安慰著正在哭泣的她。
她沒有說話,此時那哭聲就是她最好的言語,詮釋著她悲傷的內心,還有對我的愛。
“別哭了,休…休息幾天…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的臉頰也感到了淚水那冰冷的觸感,也感受到了它劃過臉頰那猶如刀割的疼痛。只是我的嗓音卻不能像她那樣撕心裂肺,只能做著無聲的哭泣…
“陳睿!”
克里斯桃猛地抱住了我,那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深深的埋在了我的耳後,用她那溼潤而又溫熱的眼淚滋潤著我腦後乾燥的枕頭。
“我要死了…對嗎…”
她還是沒有說話,不過那更加劇烈的哭喊卻能代替她要說出的答案,委婉的向我宣告我將死的訊息。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打我吧!”
克里斯桃拿著我的手在她的臉上左右扇打著,那震落的淚水不時滴落在我的臉上傳遞著她對我的愧疚。
“哪裡是你對不起我…是我自己身體不好…怨不得你…”
我抽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她那被自己打的紅腫的臉,撩過她那凌亂的頭髮。
死,誰不怕,說實話,我很怕死。我怕離開這個世界,我怕離開我愛的人。我曾經幻想過無數種過世的可能性,但卻沒想到自己會真的親身經歷其中的一種…
我本該抓狂,本該放聲哭泣,本該像以前一樣抓起身旁的東西向門外扔去…但是我沒有…這一刻的我,變得如此反常,變得如此淡然,好像那個即將要死的人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一會歐陽澤回來了,不要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要裝作不知道,明白嗎?”
我輕輕的拍著克里斯桃顫抖的肩膀囑咐道,我多怕她會把情緒流露出來,被歐陽澤看出端倪。我不想再讓歐陽澤擔憂,再為歐陽澤增添煩惱,因為自己已經拖累他太多,太多…
死,有時候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