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站在一旁,仍如以往默默守侯心不在焉的她。萃轉過臉向著我,我才看清楚她
的臉色蒼白,眼睛紅腫。
萃跑過來,擁抱著我,“我不知道出什麼事了,聽見槍聲就趕緊跑過來……
可媽媽——媽媽——”她放聲哭起來,聲音破碎,也不知道擔憂了多久。
我摟著她,四周的人都用不安且擔憂的緊張看我,但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
我招呼秦展過來,把妹妹推到秦展懷裡,他看我的目光是黯淡的,隱隱預知些什
麼的。
那間八角形的房間裡,有種甜馨的香味,才合上門,我就又聞到這種熱烈的
香味,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她躺在她的床上,左肩上裹著很厚的白紗布,雖然
這裡顯然被仔細沖刷過了,但血味還是湧進我鼻腔。這個在記憶裡總是十分美豔
和微微矜持的女人,看上去很不好。
我打量這個病重的女人,突然為她可惜,她的命運本不該如此,但誰的噩運
又是能提前知曉方能避免?
她只錯在不該要的太多。
我拉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她看我動作,心神恍惚,慢慢對著我喊出父親的
名字:“駿,你來看我了,你還是想著我的……”她眼角流下淚來,大滴大滴在
枕頭上就慢慢化開,這麼多年相處,我從沒見她這般憔悴孤獨模樣,想來果真是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用手給她抹淚,“翠姨,父親已來看過你了,你——你——”我斟酌字句,
開不了口。
——“你對不起我們,我們卻是對得起你!”她清醒過來,冷嗤著,把臉別
開,望著天頂,眼裡又恢復了那種冷冷的惱怒,我幾乎是怕看見她這樣,這樣瘋
狂,她斷斷續續抽氣:“我能死了就好,槍口卻偏了,我還來不及補上萃就趕進
來……是,我是原就該死,但讓自己女兒眼睜睜看著我死,我做不出來;也稱不
了你們心意。”
“沒人讓你死。是你自己想多了。”我攥拳,她那點淚滴現在猶如火燙,我
恨恨搗她的床鋪,壓低聲音:“你不是想做個爽快做個了結,你是存心想讓我們
歐陽家丟臉;你私通、你背叛、你把所有你絕不該說的都說給那人了,你就連你
的女兒都賣了,你還怕她看見!你就不怕她知道她嫁的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那個
人勾引了她的母親,擊跨了她的父親,更無恥的是毀滅了她的家庭!”
這一連串痛斥,我說的暢快,這是我早想說卻沒逮到機會說的話,也萬沒料
到竟這麼快就有機會說的——竟這麼快,我的家族就要土崩瓦解。
“那又怎樣?”她如此回我,轉過臉,分明挑起了眉梢,冷冷笑話;過去的
風情萬種現在已變成無所忌憚,反正她是連死都不怕了,她有些聲嘶力竭:“我
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再得到。”
“他不愛你,你就要毀了他嗎?”我坐在那,心裡已靜下來,但眼睛卻同樣
發漲,多少年來,我喊她翠姨,她也喊我一聲念念——人是有感情的,我看她現
在躺在這裡,我心裡能好受到哪去。“你從來就知道他愛的不是你。但其他的,
你一樣不缺。我父親對你,我媽媽對你,從沒有不好過。”
“不缺。不缺……”她劇烈咳嗽幾聲,突然吐出血來,嘴裡一片殷紅,眼裡
像火炬一樣噴著能燒死她自己的火,她掐住了我的手,手心滾燙出汗,神志紛亂
再無過去半點矜持高貴:“念念,我的心缺了。你知不知道?!”
我甩開她手,搖頭,“是你的心太大了。是你的心又太小了。”
她一怔。我出去喊醫生進來看她,萃以為她不好了,也衝進去,秦展經過我
身邊,握了下我的手,很寬厚,總算這個沒有緊張出汗。
我聽見裡面亂糟糟一片,只有威威在我身邊,他依舊如常,問他的小主人,
餓了嗎?要吃些什麼?不能什麼都不吃。我問他家裡還剩下什麼人?
他奇怪看我,說人都在啊。
我才想起來,人是都在的。至少現在我的家一個人都不缺。我一定要保留它。
我推開書房的門,裡面的人們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