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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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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從那時候起,這個孩子已經註定要墜入魔障之中——包括葉攸同自己。

在醫院治療的時候,不斷有形形色_色的人來探望。幼小的葉攸同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陌生人,他有些害怕,而且他發現一旦這些人來,那個人就不來了,所以他並不喜歡這樣。他永遠記得自己像只受傷的乳燕,每天都眼巴巴地等著葉逢春的到來。當時正好臨近春節,到了年三十醫院裡的人明顯少了許多,空蕩蕩的顯得尤其安靜。那天沒有任何人再來看他,請來的看護也放假離開了。

天已經全黑,窗外偶爾劃出一道紅的白的光,像是有人在放焰火。望著那些五彩的火光,七八歲的葉攸同蓋著棉被靠在床頭,想起了慘遭橫禍的媽媽和年幼的異父妹妹。如果她們兩個人沒有遇上火災,繼父也不會頹廢懊喪嗜酒成癮,每天都在他耳邊吼叫為什麼死的不是他,接下來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踢打。有人說是他的命不好剋死了媽媽和妹妹,將來一定還會剋死爸爸,這讓年幼的他感到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恐懼中突然有人推開病房的門,嚇了葉攸同一跳。看清來人是誰時,他立刻平靜下來,“你……”他囁嚅著,不知道是否應該叫這個人爸爸——這太不真實了,爸爸根本不是這樣的……他打從心裡抗拒給對方加上這個頭銜。

葉逢春穿著一身黑色短大衣,帶著窗外凜冽的寒意走近病床上的孩子,手裡還提著一個保溫盒,“抱歉,來晚了。”孩子眼中明顯的興奮和臉上一剎那的安心讓他破天荒地加上一句,“今天感覺怎樣,肚子餓不餓?”原本打算六點過來的,結果臨時有事耽擱了一陣子,倒叫這孩子擔心了。

葉攸同搖頭。事實上,他從中午看護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吃東西。雖然醫院有提供食物——極度飢餓之後,營養師給他搭配了嚴格的食譜——然而他卻什麼也不想吃。

葉逢春不置可否,只是將手裡的食盒放在床頭,掀開蓋子。空氣裡霎時瀰漫著柴魚花生粥的味道。忽然肚子裡傳來一陣怪聲,戳穿了葉攸同的謊言,他急忙捂住肚子,漲紅了蒼白的雙頰,窘迫得幾乎想鑽進地縫。

好在葉逢春仍舊什麼也沒說,拉了椅子坐在床邊,取出小匙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孩子跟前。葉攸同先是一愣,接著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父親默默地喂,孩子靜靜地吃,一時間安靜的病房裡只有湯匙碰著碗沿的聲音和細細的吞嚥聲。

一碗粥吃完,葉逢春將食盒收拾好,拍了拍孩子的肩頭。以為他要離開,葉攸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伸出細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西服下襬,卻在看到對方驚愕的眼神時嚇了一跳,趕緊鬆手扭開了頭,“呃,我……”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自己舉動,單純是不希望他走。

“你要好好吃飯。”葉逢春淡淡地說道,他工作繁忙,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用來專門照顧這個孩子。

“嗯。”認為自己麻煩到了他,葉攸同羞愧地低著頭回應,聲音微弱。

“以後和人說話,記得要看著對方,好嗎?”知道這孩子沒讀過書,快八歲了幾乎還是個文盲,更別說禮儀和修養。作為父親的葉逢春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教導他,“這樣對人不禮貌。”

葉攸同立刻聽話地抬起頭來望著他,“知道了。”多年以後葉攸同跟任何人說話都一直遵循這個家訓——除了對著葉逢春本人。

“休息一下吧。”葉逢春囑咐道,在看見孩子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安時,又補上一句:“別怕,我不走。”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準備躺下的孩子突然跳起來,雙手圈住他結實的腰,放聲慟哭。那是葉攸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葉逢春面前掉淚。

顯然這經驗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陌生而新鮮的,葉逢春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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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揉壞了多少張紙,父親要求的書面理由卻遲遲無法完成。葉攸同挫敗地望著書桌上那隻寫了一行字的白紙。其實他的內心很清楚,一切只有一個理由——那個學校太遠了,無論是離葉家,還是葉逢春。

可是他死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最後他寫了一個最最四平八穩無懈可擊的理由——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公立大學,懇請父親務必尊重我的個人選擇。只有一行字,卻表現出堅定的決心,還帶著一些隱隱的指責——以葉逢春的性格,也許會欣賞自己堅決的態度。

八年的冷眼旁觀,葉攸同已經多少了解了一些葉逢春的個性。雖然表面專制獨裁不容拒絕,其背後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