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氏可沒玉儀這麼好的耐煩心,依照她的脾氣早想攆周姨娘了。
…………本來這種場合姨娘就不該來,讓她來看一看,算是給她的體面,哭哭啼啼的做什麼?只是也不好潑了玉儀的面子,緩和了口氣,“快來人,先帶周姨娘下去洗洗臉。”
周姨娘一輩子,就只懸心女兒成親這一件事,方才承寶差點毀了女兒的嫁衣,有些失去理智。眼下被玉儀一勸,再看唐氏眼裡神色厭煩,不由渾身一激靈,忙道:“我這就去、這就去……”
玉儀掉回頭來勸玉清,柔聲道:“今天是你一輩子最要緊的日子,旁的事都不值得放在心上,快莫要多想了。”
“是。”玉清小聲道:“我知道……”
玉儀伸手從腰間解了一塊玉佩,遞給她道:“這塊玉我帶了有些年頭了,上面刻的是平安符,你戴在身上,往後凡事一定是順順當當的。”
“三姐姐……”玉清早退卻了起初的嬌羞,方才的驚嚇,取而代之的是感動,含淚繫了玉佩,眼圈兒紅紅的,張嘴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啊呀。”唐氏輕呼了一聲,彎腰捻起玉儀的裙襬,“三姑奶奶的裙子汙了,方才倒是沒有留意。”
玉儀低頭一看,上面有幾點硬幣大小的墨團兒,大約是先頭濺上頭,…………雖說可惜了一條裙子,但今兒是玉清的大日子,沒得為這個大張旗鼓的,因而笑道:“不當緊,等下換了就是了。”
唐氏十分惋惜,嘖嘖道:“可別留下痕跡,這條月華裙得費些功夫呢。”
玉儀怕玉清覺得受了冷落,不想久留,便朝她道:“等下單家的人該來迎親了,你只管安心在這兒等著,我和太太先出去了。”
兩個人帶著丫頭回了正房,進了裡屋,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玉嬌一臉忿忿的衝了進來,咬牙切齒對唐氏道:“寶哥兒不過是個小孩子,你讓人看著他做什麼?!”緊接著承文、承武也跟了進來,一副要理論個清楚的架勢。
玉儀看著又是好氣,又是可憐。
阮氏的這幾個兒女小時候被慣壞了,大一點時親孃又不在身邊,唐氏故意撒手不管縱容他們,明擺著就是存了捧殺的心思。
這樣縱容的後果,就是長大了沒有一個是成器的。
唐氏自從生了兒子以後,腰桿越發的硬了,哪裡會把幾個毛孩子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這個孩子一則並非嫡妻所生,二則生母是個棄婦,也就是比庶出的高那麼一篾片罷了。
自持身份不肯跟小輩們爭吵,喚人道:“快去把老爺叫來。”
玉嬌恨恨道:“叫了爹來也好,倒要看你怎麼說清楚?!”
玉儀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都已經到這份田地了,玉嬌等人還是沒有看清自個兒的處境,還想事事壓唐氏一頭,卻沒想過只會讓繼母更加厭惡,越發費盡心思使小手段。
要知道玉嬌還罷了,承文兄弟三個將來是要分家產的,唐氏自己有兒子,怎麼會願意把大頭分給別人?將來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玉儀沒有繼續看熱鬧的打算,最主要的是不想面對那個便宜爹,起身道:“家裡還有一大堆的事兒,裙子也弄髒了,我先回去換了,改天再過來說話。”
眼下唐氏也不好深留她,只得含笑相送道:“那三姑奶奶慢走。”回頭看了一眼,“我等著你爹過來,就不送了。”
“不用送。”玉儀笑了笑,旋即帶著桂枝等人出了門。
孔仲庭慢吞吞的從前面過來,問道:“怎麼了?”
“爹!”玉嬌幾個搶先圍了上去,嘰嘰喳喳道:“爹,太太把六弟看起來了!六弟年紀還小,會嚇壞他的……”
孔仲庭聞言一怔,抬眼朝唐氏看了過去。
“我也是沒有法子。”唐氏早就想好了說詞,不緊不慢道:“寶哥兒太胡鬧,竟然拿了墨汁去潑清姐兒,要不是三姑奶奶擋著,差點就把嫁衣給毀了。”
孔仲庭頓時沉下了臉。
唐氏又道:“三姑奶奶一大早的趕過來,原是給清姐兒添妝奩的,結果還被潑了一裙子,板凳都還沒做熱又回去了。”
故意把話說得含混不清,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好像玉儀受了多大驚嚇似的,並且因為生氣才離開了孔家。
孔仲庭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斥道:“這臭小子要做什麼?大喜的日子淨胡鬧!”
承寶衝撞了庶女的親事,那還只是丟臉面,若是惹惱了嫡女,那可是關係到自己將來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