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眉心一蹙,她對雲珠極為了解,雲珠的一言一行,皆不逃不過她的眼睛,方才雲珠那一頓,已叫她心中起了疑,因將青瓷葡萄蓋盅向案上一撂,眸色一沉,問道:“那這些事你不是向金珠打聽來的,又是聽誰說的?”
雲珠強笑道:“不過是聽外頭的太監宮女們傳的!”
淑懿長睫如扇,在冰玉般的面板上投下重重的陰影,“今兒中午才出的事兒,又涉及太后和皇后,不是素日交好的人,斷然不敢信心胡說,你實話實說,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雲珠低頭咬著嘴唇,半晌,才訥訥道:“是……順貞門的侍衛陳掖臣。”
淑懿驀然一驚,一隻手沒扶穩榻上翻卷的雲頭,身子一歪,幾乎撲在秋香蟒緞引枕上,雲珠急忙扶她起來,切切道:“娘娘當心!”
淑懿看一眼雲珠,只將頭側向一邊,沉聲道:“連你都是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62第六十二章 深宮情事
陳掖臣是吏部侍郎陳名夏的幼子;現在順貞門做二等侍衛。可誰都知道;這侍衛之職不過是個跳板,憑陳名夏在朝中的地位,順治又肯看重於他,陳掖臣早晚就算做不了京官,也是個封疆大吏。
淑懿臉色陰鬱;平復了一回氣息;方沉聲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雲珠絞著衣角;知道自己伺候的這位娘娘聰**黠;瞞是瞞不住的,頭埋得極低,麵皮漲紅,喃喃道:“娘娘每回寫的家書,不是都託我跟皎月送到順貞門,再捎回董鄂府的麼?總之……總之,他待我們,總是很好的!”
淑懿一拍床榻,覆滿繁複花繡的錦褥,發出一聲悶響,咬牙道:“你素日的機靈勁兒都到哪兒去了?陳名夏與阿瑪是世交,陳掖臣就是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也自然會對你們假以辭色,難道為這個你就想入非非了?”
雲珠眼睛只盯在照影閃爍的金磚地上,低低道:“陳侍衛……他果然待人很好的,見了面,總噓寒問暖的,他還……”
淑懿知道雲珠自幼孤身在京中長大,從未得到過親人的安慰關懷,陳掖臣播灑的溫暖,自然會如輕風細雨,滋潤她心底的乾涸。
淑懿無奈搖頭,道:“就算你有情他有意,難道就可以不顧家法規矩?若是你們做出什麼不光彩的事來,你的性命還要不要?就算你不要性命,你的嫂嫂侄兒都需要你照應,你讓他們怎麼辦?縱然你不顧他們,那麼你就願意看著陳掖臣的前程毀在你的手上?你入宮年頭也不少了,還是蘇嬤嬤親手教匯出來的,難道就不知道,宮中最恨的就是侍衛與宮女苟且,一旦事發,就是穢亂宮闈的大罪……”
“娘娘別再說了,奴婢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奴婢與陳侍衛清清白白,絕沒有……沒有……”淑懿見她泫然欲泣,一痕單薄的弱影匍匐在腳下,如一莖細弱無依的纖草。
想想雲珠的身世也實在可憐,她雖然不似皎月,是自幼伏侍自己的,可這一年多來,對淑懿忠心耿耿,行事又伶俐機變,竟比皎月還得用,淑懿也是拿她當姐妹一般,見她哭得哀慼,也不由軟了心腸,溫柔地拉她起來,拿過妝臺上的白玉抿子,替她將碎髮抿在耳後,溫言道:“好了,我也是為你好,你跟皎月是我的心腹,可是本宮不會為了自己,就耽誤你們的終身,我都為你們打算好了,不會叫你們捱到二十五歲,左不過再等五六年,就放你們出去,到那時求皇上的恩典,給你們尋個世家子弟配了,該是多大的體面,若是你們在宮裡做出什麼事來,到時一發連本宮都沒了臉,再怎麼為你們打算?”
雲珠淚光盈盈,垂首默思,想著自己雖然對陳侍衛一片深情,可他也未曾答應過自己什麼,又何必再枉自情多?再者宮裡那麼多人都盯著自家娘娘,只恨尋不出她的不是來,若是自己一時任性,連累了娘娘,可是再也無顏見人了!
雲珠漸漸止了嗚咽,淚痕幹在臉上,如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創疤,她堅硬了口氣道:“娘娘放心,從今往後,我再不見他就是!”
淑懿忖著,雖說斷然絕了他們相見的機會,總有些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雲珠沒有家人照拂,若是在宮裡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時候只怕自己也會追悔莫及,因說道:“也罷,從今以後,給家裡捎信傳遞東西的事,就交給皎月去做吧!”
雲珠含淚點頭答應。
到了第二日晌午,順治果然來了承乾宮。
一進門,淑懿見順治陰沉著臉,並未有半分詫異,只假作察顏觀色,試探問道:“福臨可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麼?可否對臣妾說說?”
順治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