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就聽隆隆翻炸之響不絕於耳,周遭更是灼熱逼人,端木翠先去看夢蝶,待看到夢蝶的臉時,低低嘆一聲,道:“我果真未猜錯。”
展昭聞言低頭,委頓於地上的女子仍是先前裝束,但眉目寡淡,容顏稀疏平常,不復先前的瓊資花貌。
展昭心中一凜,看端木翠道:“她……她也是精怪麼?”
端木翠搖頭道:“她算什麼精怪,依附於精怪的可憐人罷了。”想想又覺後怕,忍不住道,“倒是多虧了她,否則我上天入地,都未必能找得出那精怪影蹤。”
展昭道:“那精怪可怕的很麼?”
端木翠失笑道:“我哪裡看得到它真身了,速速一把三昧真火餵它昇天。虧得眼疾手快,待得它裂縫合上,我都不知該如何對付。”
夢蝶先時不語,聽到此處,渾身一震,顫道:“端木翠,你,你毀了那梳妝檯?”
端木翠道:“怎麼,你還捨不得麼?這梳妝檯日日吸取你的嬌妍壽元,終有一日害你油盡燈枯血虧髓空。”
夢蝶惶然道:“你混說什麼,是它許我如花美貌……”
“如花美貌?”端木翠冷笑連連,“這世上多少女子,為著仙姿玉貌,整日對著梳妝檯傅粉施朱,離了半刻都覺惴惴不安,卻從未有人想到,你對著它日日廝磨之時,它已於無聲無息處吸取你的容顏韶華,拿走你的綺年玉貌,在你額上綴下紋絡面上敷滿暗沉,返你一堆鉛粉朱丹胭脂眉黛,你卻還當作寶貝一般珍視,真真好笑。”
夢蝶嘶聲道:“你胡說,我本就生就平凡樣貌,容顏老去是年歲使然,與梳妝檯何干?”
端木翠忽的湊近夢蝶耳畔,冷冷道:“是麼,你發覺你自己愈來愈醜愈來愈老,哪一次不是在梳妝檯前發現的?你茫然無措甚至絕望自苦,卻不知彼時彼刻,它正在鏡中看著你笑……”
一席話說的夢蝶心底生涼,忽的想到:是了,我發覺自己不復往日嬌顏,有哪一次不是在梳妝檯前發覺的?
端木翠又道:“你以為是它賦予你如花美貌,哼,在我看來,它只不過是給了你一張鉛朱假面而已,你覺得眼睛不夠清亮,它便給你換了一對目珠,你覺得自己的臉不夠俏麗,它也能給你再換一張麵皮,說到底,它給你的都是假的,可是它要的都是真的,它要你真的血氣嬌妍,而你為了充盈血氣,又去攫取陽世間男子的精魂,可笑你自己,還覺得這樁交易多麼公平合算。”
夢蝶愈聽愈是心如死灰,端木翠氣她害展昭身陷迷夢,兀自不依不饒,道:“最可笑就是你這樣的女子,自恃貌美為所欲為,忽一日遇到男子不受迷惑,你只會疑心自己不夠美,單往容貌上尋出路,嚇,依你這麼想,那些樣貌平常之人豈非不要活了,我還是頭一遭見到你這種……”
展昭見夢蝶如遭雷噬的委頓模樣,不覺起了憐憫之心,伸手拉了拉端木翠,示意她別再說了,端木翠瞪了展昭一眼,雖是不情願,還是住了口。
夢蝶沉默良久,忽開口道:“我本是尋常人家女子,許了夫家之後只盼夫唱婦隨舉案齊眉,誰知道自從夫君納得美妾……”
展昭喟然,已然猜到後續情狀。
“初時還只是冷落於我,爾後聽信妾侍讒言,竟要休了我……我犯了甚麼七出之條,要受此侮辱……”
“那日對鏡理容顧影自憐,梳妝檯竟開口說話,言說可以予我絕世姿容,讓世間男子都匍匐於我腳下……”
說到後來,聲如蚊蚋,不復可聞。
端木翠嘆了一口氣,向展昭道:“她這般執拗,也不是沒有好處……若不是她受不了你不對她動心,她也不會拉你來此處重整容妝,若不是她最後絕望怨憤,那梳妝檯也不會有所感應迸出裂紋讓我有機可趁……”
展昭疑道:“是了,那梳妝檯怎麼會對夢蝶有所感應呢?”
端木翠道:“它吸取了夢蝶血氣,夢蝶若有大悲大慟,它難免受到波及……不過我相信它應是吸取了太多女子的血氣,雖然有所感應迸出了裂縫,但是癒合極快,我動手若是慢上一慢,就收伏它不得了。”
展昭奇道:“既是精怪,緣何難於收伏?”
端木翠嘆道:“它是不同的,它身上半分妖氣都無……也許,也許這些女子都是出自自願至死無悔,怨憤渴切之氣太強,反遮了它的妖氣吧……”
兩人正唏噓時,夢蝶忽得抬頭看端木翠道:“端木姑娘,我還可以活多久?”
端木翠倒不瞞她,坦言道:“也就在一時三刻之間,你的血氣被吸去太多,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