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看了看身旁方才護著她的人,伸出還能動的那隻手,摸了摸那人的頭,她又試圖抬了抬自己的腳,眨眼間,落下了兩串淚,“雪兒,你還在,我的腿也是好好的,真好。”
大周建元三十年,她的親孃玉橋病逝,從小跟隨在娘身邊的她一下子沒了唯一的親人,她遵照孃的遺願上京城投靠自己的親舅舅玉滿樓,結果舅家的大門還未進入,她被下人連包袱帶人丟出了府裡,下人們一臉鄙夷地告訴他,她的親舅舅壓根就沒有姐姐,他的姐姐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
當時她不明白舅舅為什麼會這樣,轉身離開玉府。當時夜黑風高,她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就被人一悶棍打暈,賣入了這家妓院,遇上了花想容。
花想容,妓院的老鴇叫這個名字,妓院,也叫這個名字。雲想衣裳花想容,原本多麼美好的一句詩詞,偏生被一個老鴇毀了。
從前,她每每想起自己的這段經歷就悔不當初,後悔自己不該來到京城尋這個從未見過面的舅舅,恨自己沒有警醒一些,讓自己落入歹人的手裡。當時她覺得自己一輩子悲劇的根源就在於這個妓院。
“你這個賤人!若不是嬌嬌覺得不對,特意去查了查,我至今還被矇在鼓裡!花想容出身的婊、子……你還敢嫁給我!誰給你的狗膽!”
當時李善均咬牙切齒滿臉鄙夷的模樣猶在眼前,她簡直百口莫辯。
若不是因為被人綁到這裡,她不會落下一輩子的汙點,以至於後來林南薔和秦艽抓住她的這個汙點指責她不自愛,來歷不明,李善均也不可能抓住這點,誣陷她腌臢不堪,不守婦道,甚至於用這個理由羞辱她,讓她一輩子活在汙名之下。
這是個讓她咬牙切齒的地方,花想容更是曾經讓她想要啃血吃肉的人,可是如今……、
無論上一世的最後她是怎樣的結局,一切都過去了。上天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一世,她又重新擁有健康的身體,父親也還在,所有的一切翻盤重新來過。那麼不論是多麼糟糕的起…點,她都接受。
從這裡開始,翻雲覆雨。
多好。
玉珺微微仰起頭,斜斜射入的陽光跳躍在她的臉上,細細的絨毛氤氳出柔和兒美妙的光芒。她的嘴角慢慢彎起一抹笑容,帶著無限的滿足和希冀。
十六歲的容顏有著驚心動魄的美。
所有的人一時都呆住了,一旁的夏昭雪更是心裡一驚,只當她是傻了。
夏昭雪抱住她的手落淚,“花媽媽,你行行好找個大夫看看玉姐姐吧。我們每天要練七八個時辰的舞,這樣烈日裡曬著,哪個能吃得消,嗚嗚,昨兒個她才被打了一頓,身上的傷都沒好,方才練舞她又從臺階上跌下來,也不知道傷著哪裡了。玉姐姐的手都腫成這樣了,還有她的額頭……”
夏昭雪嗚嗚地哭著,這個玉珺肯定是摔傻了。自從入了花想容,她就不停地想辦法離開,每一次都是筋疲力盡地逃出去,最後時刻卻被抓回來。每逃一次,她就被毒打一次,身上的傷從未好過,她又盤算著下一次逃跑。前前後後十幾次,連她都覺得她一定會被打死,可是妓院的打手們卻是見慣了一般,打人只讓人疼,卻不取人性命。
夏昭雪看她被打得死去活來,自己心底裡最後一點逃跑的念想都退縮回去了,可是玉珺的嘴卻依舊硬,被打得趴下了,嘴上依舊不饒人,見了花媽媽就罵“花老賊”,一副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寢其皮的樣子。
可是方才她竟對著她笑了!?這不是傻了,是什麼!?
不止是夏昭雪,就是花想容也有些驚訝,在這之前,玉珺見了她總叫“花老賊”,可是剛才竟然叫她“花媽媽”,還誇他漂亮。這個玉珺又是要搞什麼鬼?
莫非真是傻了?
花想容仔細打量玉珺,玉珺也大大方方打量著花想容,偶爾還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花想容終於敗下陣來,頭一搖,頭上的絹花險些掉下來,“罷了罷了。你們這兩個催命鬼在老孃手上也翻不出花來。”
花想容這麼念著,又對身旁的丫鬟道:“鳴柳,去請個大夫給這兩個催命鬼看看,別真是摔傻了,浪費老孃一番心血!”
雖然這兩個丫頭都極其不聽話,但是她的妓院已經很久沒遇上這樣成色的姑娘,若是能調…教好,她花想容必定也能在京城的花街揚名立萬。
這可是她未來的兩張王牌……
她一邊想著一邊放柔了語氣:“花媽媽我對你們也算是仁至義盡,對你們好吃好喝伺候著,綾羅錦衣穿著,還不是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