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曉是贊同留下的那波人,而厲盛維卻投了反對票。最後一統計,同意留下的正好比要走的多一個人,除了那春曉和司機,其他都是真正的軍人,最是守紀律,就算有人不願意留下,最後還是做出妥協。
晚上吃飯的時候,那春曉挨著厲盛維坐著,疑惑地問他,“你幹嘛不想留下?”
厲盛維看著眼神裡還猶帶天真的小姑娘,突然有些後悔了,當初他就不該心軟讓那春曉來西北軍醫大,這麼心軟、善良的小姑娘,不該看到這麼多悲苦和絕望。
“晚上不要亂跑,最遠不能離開我三步遠,聽到沒有?”厲盛維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肅然地提醒她。
那春曉不安又疑惑地點點頭,正要繼續問下去,不是在廚房忙活就是在裡屋待著的老朱的妻子撩開門簾進來了。
她很瘦,臉色也很不好,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老朱趕緊扶著她坐下,給她盛飯,把她要吃的菜全都加進碗裡,不多一會兒,她的碗就堆得跟小山一樣高了。
“好了好了,我吃不了這些,不要再夾了”,女人制止老朱。
老朱對著她笑笑,柔聲說道:“你這幾天吃的都太少了,該多吃一點,吃飽肚子,病才能好。”
看女人的樣子那春曉就知道,她的病情已經很嚴重。
他們先吃完,老朱還在妻子身邊喋喋不休地叮囑她多吃一些,大家也不打擾他們,都裹著軍大衣在院子裡聊天。
“明天也給老朱採血樣。他天天接觸病人,應該多注意一下。”帶隊領導閒聊似的交代老大夫。
“村支書沒事兒?”一個年輕大夫問出了那春曉心中的疑惑。
帶隊領導嘆息一聲,低低沉沉地說起了老朱的事情來。
老朱原本不是村支書,當村支書的是他大哥,村裡賣血換錢也是他大哥搭的路子,後來村裡有人感染了艾滋病毒,他大哥被絕望又氣憤的村民生生的打死了。
村裡又發生了不少事兒。沒病的都走了。老朱家裡只有妻子感染了病毒。孩子和他都好好的,妻子讓他帶著孩子離開,他死活不願意。最後把孩子託付給了別人,自己陪著妻子留了下來。
作為村裡唯一一個健康的人,他理所當然地成了村支書,村裡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張羅。當然,一般情況下。除了喪葬和醫療隊進村,村裡也絕少發生什麼大事。
帶隊領導的敘述很平淡,那春曉卻很動容。在這樣充斥著恐懼和絕望的村落裡,老朱該是用一種怎樣的心情陪伴著結髮妻子呢?
她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和厲盛維。如果,如果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得了不治之症,另外一個人該怎麼選擇?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厲盛維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瞎想。我們都會好好的。”
夜色越來越深沉,老朱的妻子終於吃完了飯,大傢伙幫著收拾好殘局,就開始搭行軍床準備睡覺了。
已經一月中旬,夜晚的氣溫很低,大家把能禦寒的東西全都蓋在身上,可在只燃了一個火盆的房間裡,還是冷的很難入睡。
厲盛維和那春曉擠在一張狹小的床上,因著有他的體溫,累了一天的她倒是很快睡著了。
可是沒睡多一會兒,她就被外面幽幽傳來的怪異的聲音驚醒了。
睜開眼睛,發現睡同一個屋子裡的幾個人都起了身,擠在一起聽外面的動靜。
“是人發出的聲音嗎?”一個年輕大夫瑟縮著身子恐懼地問道。
那聲音絲絲縷縷的,很有穿透力,但是在他們聽來卻並不好聽。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屋子裡的幾個人都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
正這時候,門被敲響,老朱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你們幾個小同志別害怕啊,是村頭的老吳頭在唱戲,他就好這口,唱個個把小時就歇了。”
之前老大夫說的留下來就別想睡了,指的就是這個吧。雖然不知道老吳頭具體在唱什麼,不過他的聲音實在是太絕望了,在這樣空寂的夜裡,即便是沒有什麼煩惱的人,聽到這樣的聲音也會被感染,生出些許絕望的感覺來。
反正都睡不著了,就有人去另一間屋子請來一個老大夫,讓他講講這村裡的事兒。
老大夫就先說起了這個老吳頭,以前老吳家是村裡最有錢的人家,為啥,因為他家人口多,兒子兒媳婦閨女女婿加起來十幾口子,每回賣血回來就數老吳頭手裡的票子最厚。孩子們都孝順,又沒分家,孩子們都把錢給他管著。
後來,老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