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天台上,方木才發現那裡已經有一個人了。
是孟凡哲。
他坐在天台邊的水泥沿上,雙腳隨意的垂下,眺望著遠處,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方木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正想悄悄的離去,卻發現孟凡哲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小心地站在水泥沿上,那水泥沿不足20m寬,他的腳尖和鞋跟都懸在外面∠凡哲搖搖晃晃的站在水泥沿上,雙臂張開,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低下頭去。
方木屏住呼吸。這可是七樓!向下會看到什麼?
釦子大小的人頭?兒童玩具般的汽車?還是彷彿隨時準備撲過來的大地?
不,不能大聲喊他,否則他一定會受到驚嚇,弄不好會摔下去。
方木小心地邁出第一步,鞋底和沙粒摩擦的聲音此刻彷彿雷聲一般。
孟凡哲的身體搖晃得愈加厲害,他就要失去平衡了!
方木來不及多想,幾步衝上去,瞄準他皮帶的位置牢牢地抓住,一把把他拖了回來。
孟凡哲短促的驚叫一聲,就向後和方木一起摔倒在天台上。
“你在幹什麼?想死麼?”方木惱怒的看著手肘被擦破的地方。
“對,對不起。”孟凡哲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
方木看看他那張慘白的臉,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孟凡哲的腿有些發軟,他抖抖索索的勉強站定,拍拍身上的灰塵,身子又搖晃起來,一幅隨時可能跌到的樣子。
方木嘆口氣,把他扶到天台上的一個石凳上,又從書包裡拿出水杯遞給他。
孟凡哲連喝了幾大口水,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謝謝。”他掏出一張面巾紙,仔細地擦了擦杯口,遞還給方木。
方木也在他身邊坐下,拿出一盒煙,抽出一隻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拿出一隻遞給孟凡哲,孟凡哲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剛抽了一口,就嗆得咳嗽起來。
“你不會吸菸?”
“不會。”
“嗬嗬,浪費菸草。”
多麼熟悉的話,只是,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為什麼,方木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來。
兩個人沉默的坐著,方木不停的大口吸著煙,孟凡哲只是盯著手中越來越短的香菸出神。
“你一定覺得我是個瘋子吧?”良久,孟凡哲開口了。
“哦,什麼?”
孟凡哲用力把菸頭扔出去,“你一定覺得我不正常。”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要不你為什麼不問我剛才在幹什麼?”
“呃,好吧,你剛才在幹什麼?”方木覺得有點好笑。
“我嘛,嗬嗬,其實沒什麼,我只不過想體驗一下恐懼的感覺。”他扭過頭來著看著方木,臉上是故作輕鬆的微笑,似乎消方木覺得自己很酷。
方木笑笑,又給自己點燃一痔。
孟凡哲滿懷期待的看了方木半天,似乎等著方木說點諸如“原來如此”、“你可真夠無聊”之類的話。可是方木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抬起頭問他:
“你在害怕什麼?”
孟凡哲大長著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方木。那目光似乎在問: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在點名的時候推你一下。
一個人,當他對某種事物感到恐懼的時候,會對這個事物表現出超乎常人的關注與敏感,在這個時候,如果突然打斷他的注意力,會讓他在瞬間消除對這種事物的恐懼感。當然,也僅僅是這一瞬間。
孟凡哲大概害怕點名,所以在點名的時候會表現出“全神貫注”式的恐懼,越是害怕,就越不能應答。方木在點到他名字的一瞬間推他一下,讓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從“點名”上轉移到方木身上,自然就能夠應答。
孟凡哲的表情從驚訝轉為頹唐,他低下頭,不作聲了。
“你在害怕什麼?”
孟凡哲抬起頭,方木看到了他虛弱的眼神,他盯著方木看了好半天。方木微笑著,甚至有點漫不經心的回望著他。
那眼神中漸漸多了信任與友善。
“我,”他抓抓腦袋,“有點害怕點名,嗬嗬,很奇怪吧。”
“為什麼?”
“不知道。”孟凡哲眼望著遠處,“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就是害怕點名。一點名我就緊張,越緊張我就越不能答出那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