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並不答話,卻只是凝眸看向他手中的酒罐。
陸離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忽而就痛心疾首地嘆息起來:“氣煞我也,氣煞我也!昨日不知是哪個侍女糊塗,竟將我精心收藏十多年的魂牽夢縈取了出來!要知道天下間可就僅此一罈!如今我與蘇兄不過飲去半壇,另半壇就擱在此處一夜,早已是毀了!真是氣煞我也!”
蘇墨聞言,眉頭微微一擰。
“蘇兄也知道魂牽夢縈?”陸離見他的神色,問道。
“不過略有耳聞。”蘇墨聲音有一絲喑啞,淡淡道。
陸離仍舊捧著酒罐長吁短嘆:“相傳二十年前,酒聖姜熹耗盡畢生心力釀出十壇魂牽夢縈,自己一連飲去九壇,竟一命嗚呼!天下間便只剩了這一罈,熟料如今亦是毀了!毀了!想我昨日不過飲了數杯,真真是可惜,可惜!”
蘇墨伸手揉了揉額頭,陸離的目光便又看了過來:“好在昨日蘇兄倒是飲了不少,多少給這壇天下無雙的魂牽夢縈一絲慰藉。聽聞魂牽夢縈有一奇特之處,便是能勾出人心最深處的欲/望,我飲得少,未有察覺,不知蘇兄是否察覺了自己心中最好?”
心中最好麼?蘇墨勾了勾唇角,道:“飲酒之人,心中所好,大抵便是酒罷。”
聞言,陸離驚奇道:“竟是酒麼?我還道會是哪位國色天香的姑娘呢!”
蘇墨只是一笑,隨後又道:“未見梅先生?”
陸離驀地“啊”了一聲,又搖頭嘆息起來:“我那小美人不見了蹤影,梅先生著急外孫女去向,此時正四下尋找呢!”
蘇墨眸光一凝,猛地站起身來。
陸離詫異看向他:“蘇兄?”
蘇墨微微拱了拱手:“在下忽然記起還有要事未辦,現行離去幾日,他日若有機會,再與陸兄把酒言歡。”
“既然蘇兄已經這樣說,那雲起也不做挽留了。”陸離站起身來,微微一笑,“早去早回。”
*
錦瑟一路快馬疾馳,不分晝夜,五日之後,終於到達了仲離國都。
其實離開此地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然而多數時刻都是耽擱在路上,如今快馬疾馳回來,竟也不過五天五夜的時間。
她不知道蘇黎在哪裡,腦中只存著一個地方,就是他與靜好成婚的那個軍營。
她再度揚鞭催馬,在行到至軍營還有兩三里地的位置,卻突然就住了馬。
前方並不平坦的道路上,正有一列車隊緩緩前行,恢弘華麗的馬車周圍,是數十個威風凜凜,兵甲防身的侍衛,團團護住馬車裡的人,可見其人身份之尊貴。
此條道路上趕路的人們紛紛停下腳步,讓到了路邊的位置,直至那馬車從自己身前經過,才又繼續趕路。
“靜好公主與駙馬爺可真是恩愛,已經身懷六甲,卻仍然不辭辛勞,日日出宮前往軍營探視駙馬爺。只怕尋常女兒家也沒有這般的毅力,更何況她還是自小嬌生慣養的公主,可當真是難得。”
“豈止是難得,我看這兩位,多半是要成為流傳千古的佳話了!”
兩個婦人自錦瑟身邊走過,興致勃勃地探討著。
錦瑟的馬,便再也走不動一步。
明明這一路不管不顧的疾馳而來,就只是為了要見他,要問他幾句憋在心中已久的話,可是突然之間,就彷彿失去了力氣與方向。
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私?明明說好讓他放手去為自己的畢生志向拼搏,明明早已說服自己不要做他的絆腳石,如今不過受了些許委屈,被人欺侮了一番,就差點忘了所有曾經對自己立下的承諾她知道自己差點犯下大錯,因此只是站在原地,望著靜好的馬車逐漸而去,先時那些無法剋制的衝動,已經生生被扼去了。
這日天氣格外晴好,傍晚時分,夕陽餘暉尚未落盡,月亮已經迫不及待地掛上天邊,銀盤似的一輪,無聲地提醒著已是月中。
錦瑟靜靜坐在一座荒山山腰,舉目眺望著遠處星火點點的軍營。
遠遠的,卻隱約看見一隊人馬逐漸往這邊行來,當中馬車的輪廓還依稀可見,錦瑟知道,這是靜好沿路返回了。
她抱膝坐在高處,靜靜觀望著越來越近的車隊,與此同時,視線之中,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竟然也出現了!
錦瑟倏地站了起來,凝目望著那個騎高頭駿馬行進在馬車旁邊的身影。
暮色漸起,她站得又這樣高,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然而腦中卻清晰浮現出他一張冷峻的臉。
原來靜好今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