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站起身來,淡淡道:“為解心中一疑團。他日你自然知曉。”
蘇墨再回到小院時,錦瑟已經因為睏倦而歇下了,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抱住自己,便知是他回來,身子自然地往裡一挪。
蘇墨卻只是坐在床邊,低了頭靜靜看著她要醒不醒的模樣,眸中輕泛起一絲憐惜,伸出手來為她整理好被子,又在她頭頂揉了揉,只低聲道:“好好睡。”
錦瑟卻已經徹底醒過來,伸手拉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兒了?”
“去了一個官員府上,不是什麼大事。”
“那還不休息?”錦瑟說著便坐起身來,抬手為他寬衣。蘇墨任由她服侍,聞到錦瑟身上淡淡的鈴蘭香傳來時,神思不由得有些恍惚。
錦瑟為他寬衣至一半,抬頭卻見他彷彿失了神,手上動作不由得一頓。她實在不願意他去想那些令人沮喪的事,便緩緩垂下手來,一般不發地重新縮到了被窩裡。
蘇墨果然立刻便回過神來,扳過她的身子,卻只見她眉宇間似有哀色:“怎麼了?”
錦瑟勉強笑了笑:“你既心不在此,便實在沒必要日日陪著我,反正這麼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我也不差這幾個月。”
“胡說!”他低聲斥責了一句,卻見錦瑟眸中水光一閃,僵了片刻,神情稍緩,俯身看她時,已忍不住笑起來:“先前不是還說,要與我生個小娃娃?”
錦瑟不防他突然提及此事,面上倏地一紅,瞪了他道:“你不是不要?”
蘇墨卻已經欺上身來,語調低沉曖昧:“佳人盛意拳拳,鄙人焉能推卻?最好能有個三男四女,讓我這個做父親的,護他們一世周全。”
他低頭吻下來,錦瑟面紅耳赤地承接著,腦海中卻再也揮不去“一世周全”四字。
這四個字,似乎包含了太多東西,她只稍稍想要探究,便已忍不住心驚。然而擁著這人身體的溫度,卻又讓人如此熨帖。
她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裡掙扎,終於讓他用身子的熱度為自己排遣了那絲心驚時,錦瑟忍不住落下淚來。
一世周全,是那樣美好的字句,哪怕裡面不會有她,也依然美得讓人想落淚。
一夜繾綣,紅綃帳暖。
拂曉之際,錦瑟在一陣微涼之中醒來,發覺蘇墨前所未有地捲了被子,雖在熟睡之中,卻依然眉頭緊鎖。她盯著他瞧了片刻,蘇墨臉上的神情卻突然一凜,似乎在夢中被驚到,隨後猛地醒來,坐起身喘了幾口大氣。
錦瑟不知他夢到了什麼,卻一把自身後將他抱住,手掌撫上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寬慰一般:“是夢,只是夢。”
蘇墨緩緩閉起眼來,過了一陣方才平復,睜開眼來,有些無力地握住了錦瑟的手。又過了許久,才聽他沉聲道:“昨日你告訴我綾羅來信,說添了個兒子,當時我心裡其實恨極,恨不能立刻派人去與他傳話,告訴他覓兒死了,想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錦瑟身子微微一僵,隨後緊緊貼在他背上,卻只是一言不發。
蘇墨察覺得到,手上不覺加重了力氣,道:“但我也總該為你而顧及綾羅,所以……罷了。”
錦瑟心頭一時大動,緊緊擁著他,再不能說出半個字。
這一日蘇墨自然諸事繁忙,不消片刻便起身趕到宮中去了。錦瑟獨自消磨到下午,提了個菜籃上街市。
其實她和蘇墨住在那小院之中,雖無多餘人服侍,吃穿用度卻總有外頭的人幫忙打點,每日新鮮的瓜果蔬菜也有人按時送來,逛街市不過是極偶爾的一點消遣罷了。
與往日相比,今日的街市似乎冷清了很多,攤位幾乎少了一半,餘下的攤主們似乎也對自己的生意毫不著緊,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神情凝重地討論著什麼。
自從知道自己僅餘數月性命後,錦瑟已經學會了儘量裝聾扮啞,既然所餘時日已經不多,何不徹底為自己活一回?所以很多事她選擇不聽,即便不小心聽到,也決不讓自己多想。
然而今日,當她從幾個竊竊私語的攤主口中聽到“小皇帝”三字時,思緒終究還是翻飛起來——蘇墨怎麼可能在這時候,讓小皇帝罹難的訊息傳出?
微微側目,卻見又一人飛奔過來,熱火朝天地加入了幾人的討論之後:“我方才去打聽啦,皇宮今日宮門緊閉,大官們進去之後便沒有再出來,也沒有任何關於小皇帝的訊息傳出來!”
眾人皆微譁:“這外頭訊息一經傳得沸沸揚揚,宮中卻不澄清,只怕確有其事!莫非果真是那姓宋的妖女謀害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