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驀地繞到她面前,高高揚起手來,重重一巴掌扇上錦瑟的臉:“宋錦瑟,你竟敢這樣與我母后說話?”
錦瑟被打了身子歪了歪,到底還是站住了,這才看向眼前這個同樣久違的故人——青楚。
青楚的臉色與太皇太后一般憤怒,見錦瑟的目光投過來,心中怒火登時更上一層,再度揚起手來,還要再打。
錦瑟卻驀地伸出手來,攔住了她就要落下的那隻手,隨後揚起另一隻手,重重一巴掌,回敬給這位公主。
青楚始料未及她竟然會還手,立刻被打得懵了,良久方才不可置通道:“宋錦瑟,你竟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錦瑟不顧自己臉上那塊泛紅的巴掌印,輕笑著拍了拍手,盯著青楚與太皇太后道,“民間有一句話,叫作‘落地鳳凰不如雞’,今日,我總算見識了是哪般的落地鳳凰,不如哪般的雞!”
說完,她再也不做停留,轉身便出了大殿,徑直離開了壽康宮。
軟榻上的太皇太后仍舊劇烈的咳嗽著,聽了錦瑟的話,眼見錦瑟離開,竟驀地咳出一口鮮血來。
“母后!”青楚驀地撲上前去,抱住太皇太后,“母后莫急,兒臣一定會找到三哥的下落,讓母后安心。”
太皇太后艱難的平復了喘息,卻仍舊只是盯著大殿門口的方向,眸中浮現出清冷的幽光。
錦瑟出了壽康宮,便走進了御花園,再往前走一段,忽而望見遠處一汪碧波,以及那碧波之畔的長廊。
鬼使神差的,錦瑟竟然轉而走上了那段長廊,迎著春日和風一路往前,走出很長一段才停了下來,在長廊底下坐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她想著自己剛才與太后和青楚說的話,禁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如果時光可以回到從前,回到她還說不出這種話的那些年,她願意付出一切去換取。
然而現實畢竟還是現實。在這樣的現實之中,她仍然必須好好過下去。
只是,那個人,他如今究竟在何方?
錦瑟想得出了神,直至被一陣孩童的哭聲驚醒,這才驀然回神,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只見一大群人跟在一個身著明黃色錦服的奶娃娃後面,誠惶誠恐的哄著,而那奶娃娃一面放聲大哭,一面抹著眼淚往前走,絲毫不理旁邊的人。
於是錦瑟便知道自己見著了當今的天子陛下。
那奶娃娃皇帝哭著哭著便往錦瑟這邊走了過來,錦瑟見他身後跟著的一群人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卻依然束手無策,又見那小皇帝哭得臉色都變了,仍然腳步蹣跚的往前走,又可憐又可愛,心下不由得一動,在那小皇帝走到自己面前時,忽而也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
小皇帝被驀然多出來的一陣哭聲嚇了一跳,一時間連哭也忘了,抽抽搭搭的看著面前的錦瑟。
錦瑟聽他沒了哭聲,便也不再發出哭聲,拿下手來。
在看見眼前這個孩子的瞬間,錦瑟卻怔了一怔。
奶娃娃生得極好,虎頭虎腦的模樣,嫩嘟嘟的小臉,長長的眼睫上還沾著淚水,黑白分明的眼中寫滿疑惑,怔怔的看著錦瑟。
這孩子,倒是生得有些像蘇墨。
錦瑟這樣想著,一怔過後,忽又想起蘇然與蘇墨兄弟二人本就生得像,這孩子生得像父親,又有些像蘇墨也是正常。
見她不哭也不說話,奶娃娃很是好奇,奶聲奶氣的開口道:“你怎麼不哭了?”
錦瑟偏了頭看他:“你都不哭了,我為什麼要哭?”
奶娃娃一怔,撇撇嘴,忽而再度放聲哭了起來。
天為誰春(六)
天下志之錦瑟無雙;已簽約出版;天為誰春(六)
於是錦瑟取出絹子來,捂住臉,又一次陪這個奶娃娃放聲大哭。愛睍蓴璩
小皇帝身後一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小皇帝也目瞪口呆,又一次忘了哭。
大概是這一次她哭得實在太假,小皇帝起了疑心,上前仔細的對著她捂住臉的絹子瞧了瞧,隨後努力的踮起腳尖來,使盡渾身的力氣扯了一把錦瑟的絹子,登時明白了過來:“你是騙我的呀!”
錦瑟取下絹子,炫耀道:“我說哭就能哭,說不哭就能不哭,你會嗎?”
小皇帝又一次撇撇嘴,隨後卻重重“哼”了一聲:“我當然也會!我也不哭!圊”
於是他扭著圓圓的身子,在錦瑟的幫助下奮力爬上了錦瑟旁邊的位置,與她並排坐著,昂著下巴嘟著嘴,示意自己果真能做到說不哭就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