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仍然沒有動,彷彿是不知道他前來。
蘇墨緩步上前,居高而下望著她,向來慵懶不羈的聲音,竟前所未有的冰涼:“不要命了麼?”
錦瑟腦中嗡嗡直響,只覺得那聲音陌生。過了許久,她才終於抬起僵硬的脖子,仰頭看向來人,微微一怔之後,也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蘇墨緩緩蹲了下來,與她視線相平,墨色的大氅隨意的拖在地上:“你這個樣子,不就是等著我來麼?”
嘲諷。他冰涼的語氣之中,竟然含滿嘲諷。
錦瑟的臉忽而變得如紙一般蒼白。
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每一個指關節都泛白,錦瑟覺得很痛,臉上除卻蒼白,卻依然沒有表情:“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姐姐死的真相。”
蘇墨冷冷勾起了唇角。
此時此刻,他的每一個表情,每說一個字的聲音,對錦瑟來說,都是陌生的。她從來不知,此人,原來這麼可怕。
“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冷冷開口道,“錦言,確是毒發身亡。而她所中之毒,乃仲離國皇室秘藏之毒——紅顏。”
仲離國皇室秘藏之毒?。
錦瑟震驚。儘管她在南山時便已經確定姐姐必是中毒身亡,也一心想透過姐姐所中之毒,查出她究竟是被誰人所害,卻萬萬沒有想到,蘇墨竟然告訴她,姐姐所中是什麼仲離皇室秘藏之毒!
既是皇室秘藏,姐姐又怎麼會因此毒而亡傀?
“是你?”她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徒勞的以口型問他,“是你毒死我姐姐的?”
“不是。”蘇墨冷冷答道,隨後站起身來,“你想掘開錦言墳墓,所求不過就是這個答案,如今我既然已經告訴你,你也可以走了。”
“如果不是你,那為什麼姐姐一死,你就急著火化她的屍身?”錦瑟不知從那裡生出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撲到他身前,死死地拽住他的袖口,“你不是心中有鬼,你為什麼急著火化她?”
蘇墨毫不費力的就拂開了錦瑟的手,錦瑟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地。
“不要再打錦言陵墓的主意。”蘇墨無視她跌倒在地的狼狽,冷冷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隨著蘇墨離去,原先那些守在此地的侍衛也不需再在此地駐守,逐一而去。四周圍重新安靜下來,只餘山風呼呼吹過誄。
錦瑟仍然趴在那裡,許久,一動不動。
直至重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頭頂的方向停了下來。
錦瑟依然沒有抬頭,那人便伸出手來,將她的臉從層層疊疊的落葉中捧了起來。
她很沒出息的哭了,透過迷離的淚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蘇黎的臉。
他怎麼會來?她迷迷糊糊的想著,任由眼淚衝開自己臉頰上的塵土,即便又髒又醜也毫不在意。
蘇黎垂著眼,伸手取下了被風捲到她頭頂的樹葉,又拿絹子為她擦了擦臉,這才將錦瑟抱起來,用自己的大氅圈住,一言不發的帶她回了王府。
錦瑟睡了很長的一覺,噩夢連連。
夢中,她記憶中溫潤清俊的男子,驀地化身為最冰冷邪惡的魔,毫不留情的將她啃噬,終使她屍骨全無。
醒來時,綠荷為她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錦瑟餓了兩天兩夜,於是近乎狼吞虎嚥的吃下了許多,沒想到剛剛吃到一半,胃裡突然翻江倒海起來。
蘇黎來的時候,她正吐得昏天黑地。蘇黎就負手站在旁邊冷眼瞧著,彷彿也不嫌棄。
錦瑟終於吐完,漱了口擦了嘴,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虛弱的笑:“王爺,你來了。用過晚上了嗎?綠荷準備了好多東西,吃得我都撐不下了。”
蘇黎看著她有氣無力的模樣,忽然道:“本王今夜宿在這邊。”
“啊?”錦瑟猛地跳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說什麼?”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蘇黎淡淡勾了勾唇角:“你是本王王妃,本王宿在你這裡,是這樣驚奇的事情?”
“不可以!”錦瑟猛地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也不知是氣是羞,耳根處一片紅。
“是麼?”他淡淡反問了一句,忽然又道,“那便罷了。”
錦瑟又是一驚,只覺得這人今日是瘋魔了,重新轉頭看著他:“真的?”
蘇黎望著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拇指來按住她的額頭。
就彷彿,是要將她眉目間那一瞬間的光芒流轉留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