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善待第一個,漠視第二個。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早很早,就不再對楚瀅寄予希望。
可眼下--
房間裡傳來一陣陣崩潰的哭聲,他卻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一天,沒想到這無藥可救的丫頭,有一天,會痛哭流涕地說出這一番話來。
他想起了白茉,那個在他們家受盡委屈,卻也在他們家受盡疼愛的女孩。
晚了嗎?
他覺得其實不算晚,白茉的生命早早註定,楚灃的追隨他先前就有預感。
正因為如此,他才並不曾在這之後施壓給楚瀅,都是他們楚家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實他捨得傷害哪一個呢?
楚老爺子沒有再進去,緩步下樓,去客廳裡等醫生。
房間裡--
楚瀅哭了許久,語無倫次地說了許多話,楚母一直安慰她,拍著她的背,聲音輕輕的,溫柔地安慰她。
五點多,醫生到了楚家給楚瀅看傷。
她手指和兩條腿都有割傷,清理後用創可貼基本上就可以,最觸目驚心的是左腳。
從腳踝往下,差不多燙掉了一層皮,大大小小的水泡腫老高,醫生處理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給她一隻腳纏上了紗布。
楚沐將醫生送出去,楚母給楚瀅換了睡裙,再三要求哄勸之後,楚瀅被扶著爬上床睡一覺。
楚母給她帶上門,房間裡便剩下她一個。
楚瀅將臉頰埋進枕頭裡睡覺,她其實睡不著,軟軟的枕頭上似乎還殘留著白茉的氣息,她將一張臉深深地埋進去,眼前一片黑暗,她便好像可以恍惚地看見她。
“姐姐,我錯了。”
她嘴唇顫動,語調喃喃,似乎說了這個幾個字,又似乎沒說。
腳太痛,她其實睡不著。
可她太累太疲勞,不知不覺,閉著眼睛,就那樣睡了過去。
夢裡。
她見到了烏童,濃濃夜色裡,在學校小樹林裡激烈地親吻她的烏童,他手心和臉頰上都是汗,埋頭在她身前,急促地喘息著。
他說愛,瀅瀅,我真愛你!
楚瀅做著夢,淚水打溼了枕頭,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突然驚醒,翻個身,怔怔地坐起來。
沒在學校,原來她沒在學校,她在家。
烏童呢?
她這樣想著,整個人便好像雕塑一般,突然定住,坐在床上,動彈不了了。
耳邊“砰”一聲巨響傳來,四周都是一片凝滯,腦海裡一副畫面靜止不動,她看到了自己買個烏童的那雙鞋。
烏童……
這樣想著,她又飛快地下了床,完全忘了自己一隻腳才剛包紮好,她飛快地跑過走廊,飛快地下樓,就要出門去。
“小姐?”邊上一道女聲讓她停在原地,保姆看著她穿著睡衣,一臉擔心道,“你怎麼下來了,這會才九點,夫人說讓你多休息。”
“都九點了?”楚瀅看著門外。
日光傾瀉,乾淨而清澈,明晃晃一片。
“九點二十了,老爺子和夫人都出門去了,你是不是覺得餓,要不吃了早飯再睡?”保姆看著她,試探道。
“不,我不餓,我出門去。”楚瀅急匆匆說著話,說完就往門外跑。
她還穿著睡衣,保姆急忙攔住她,一臉古怪道:“你穿著睡衣呢,還有腳,你腳都成這樣了怎麼出門?”
楚瀅神色怔怔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哦”了一聲,又飛快地跑上樓,換了衣服,拿了車鑰匙,再次出門。
車庫了取了車,她完全憑本能上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闖了幾個紅燈,她混混沌沌地到了醫院。
停了車,她抬步要進去,看著來來往往擁擠的人潮,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把熬好的冬瓜排骨湯帶來。
她親手做的冬瓜排骨湯,好像打碎了?
楚瀅就這樣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想了半天,一扭頭,視線搜尋著,又往不遠處一家飯莊走過去。
要了骨頭湯,她還在邊上的超市裡買了保溫瓶。
做完這一切,已經接近上午十一點。
她緊緊地抱著保溫瓶,重新往醫院方向走,循著印象,一路往烏童的病房而去。
ICU病房都很安靜,管理的也相對嚴格,除了護理的家屬,閒雜人等根本沒辦法進去。
區域外玻璃門有電子鎖,每個床位的病人家屬統共也就一張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