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嗓音中的顫抖越來越甚,我們沒有交談兩句,但他顯得激動,眼睛裡隱隱竟然溢位了淚花。
“你”我的心一下子也被觸動了,在月光下,我看見啞巴大梁不僅僅是臉龐被灼燒了,他的脖頸,還有露在衣服外面的手掌手腕,都留著燒傷痊癒後難以消除的疤痕。我依然不敢完全確定他是誰,可是看著他一身的舊傷,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我覺得,如果五叔有一天能離開死地,回到外面的世界,他那副好像沒有外皮的身軀癒合之後,也會變成啞巴大梁這個樣子。
而且,他說的再明白不過,他對我的稱呼,還有那句離開石嘴溝的時候,無疑已經向我表露了他的身份。
他必然就是陸家當年被老太爺派出去的幾個兄弟之一。那幾個兄弟被派出去,都沒有回來,外人說,陸家的兄弟死絕了。這麼多年,五叔沒有提過那幾個兄弟的事,所以我的潛意識裡,也認為他們全都死掉了。
啞巴大梁的舊傷很重,以至於正常的面板都被破壞,我難以判斷他的年紀。不過他的頭頂,斑斑駁駁的留著很短的頭髮,那些頭髮,大半已經白了。由此,我就覺得他的歲數應該不會太小。
“是是大哥”我不敢妄加結論,可是情不自禁的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老六”啞巴大梁那張僵硬又扭曲的臉動了動,看樣子,他很想對我露出一個笑容,可是他連笑一笑的權力都沒有了,他慢慢朝我走過來,用力抓著我的胳膊,使勁晃了晃,含在眼裡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
在我的印象裡,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啞巴大梁相見,可是當啞巴大梁眼睛裡的淚水流下來的時候,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感覺他那樣熟悉。
我可以不記得他的臉,他的樣子,但兩個人流淌在每一條血管裡的血液,在奔湧共鳴,血脈親情,難以泯滅。我不知道啞巴大梁曾經遭遇過什麼,然而,他那一身癒合後的重傷,已經表明他熬過這些年,會有多麼艱辛和不易。
什麼都不用多說,我已經可以確定,啞巴大梁,就是石嘴溝陸家六個兄弟裡的大哥。
“是大哥,你是大哥”我的鼻子和眼睛一起發酸,淚花擋都擋不住的流淌著,我和大哥抱成一團,沒有哭出聲,可眼淚卻像開閘的河水,流個不停。
這種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當一個人孤獨的漂泊四方,漂泊了很久的時候,猛然見到了自己失散的親人,無論對方是什麼樣子,無論對方是否貧賤,是否富貴,那種濃濃的親情,都讓我有種久違的幸福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覺得此時此刻,失散了那麼多年的兄弟又一次聚首,這是天大的喜事,不應該哭。我抬起頭,眼角還掛著眼淚,努力笑了笑。
“老六,你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大哥伸手摸摸我的頭,他是老太爺兒子裡年紀最大的,比我大的多,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不是家族裡的名分,我們已經不是同輩人了。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相遇的驚喜之後,我還是疑惑,大哥他為什麼會流落在這個地方,和一群山刺呆了那麼多年
“為了這個。”大哥回身指指躺在地上的陸嚴。
第一百八十五章偷藥賊
“為了這個人”我有些納悶,陸嚴是挺厲害的,無論心機還是身手,算得上一個強敵,但是單單為了他一個人,就讓大哥裝成啞巴留在三貓子的山頭這麼多年。
“他不是一個人。”大哥讓我坐下來,道:“防著他,其實是防著陸嚴所代表的一股勢力。”
本來,我和陸嚴算好了探洞的時間,有半夜時間可用。結果找到半路就出現了意外,現在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個半時辰,大哥就慢慢的跟我講了起來。
“老六,你知道陸家的接引嗎”
“我知道。”
“最早的時候,老太爺是讓我去做接引的。”
陸家歷代安排大陰官,安排接引,都有自己的人選。大哥在家門裡的歲數最大,經驗也最豐富,老太爺本來讓大哥去馬牙山下那道巨門後面做接引。
接引這個差事,在陸家延續了不知道多少年。以往過去,一旦被指定為接引,就永遠不能離開死地,只能在馬牙山活動,把陸家趕回來的屍體引到陰間。接引這個差事很殘酷,被挑中的人不可以違背使命。馬牙山下那道巨門沒有崩壞之前,門後一直有一片陰火。被指定的接引第一次進門之後,會被火燒的遍體鱗傷。
“不管是誰,被燒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斷了念想,在死地裡做接引,直至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