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嗎?還好我救你救得及時——你看,還沒有腫起來——我告訴你,我看過比你這嚴重得多的傷口。”
“也不是那麼痛。”羅傑眯起眼睛看著福爾摩斯,像是有明亮的陽光照在他臉上。
“很快就會痛起來的,但我想也不會特別痛。如果它越來越痛的話,你就把手放在鹽水或洋蔥汁裡泡一泡,會好很多。”
“哦。”
福爾摩斯原本以為男孩會掉下眼淚(或者,至少因為被人發現偷偷進了養蜂場而感到尷尬),但他出乎意料地發現,羅傑的注意力很快便從自己的傷口轉到了蜂房上。他似乎對蜜蜂的生活著了迷,看著那些準備飛出去或剛剛飛回來的小群蜜蜂在蜂房入口處盤旋。如果男孩當時哭了一聲,或表現出絲毫的怯懦,那福爾摩斯絕對不會鼓勵他往前走,不會帶他到蜂巢邊,把蓋子開啟,讓他看裡面的小小世界(有白色蜂蠟形成的儲蜜格,有雄峰居住的大蜂巢,還有下面工蜂居住的深色蜂巢);也不會多想那孩子一次,不會把他視作自己的忘年之交(但他倒是一直認為,優秀的孩子往往有著最平凡的父母);更不會邀請羅傑第二天下午再來蜂房,讓他親眼看到三月養蜂期要做的各種例行工作:檢查蜂巢每週的重量變化,當一個蜂巢裡的蜂后死去後,如何把兩個蜂群合併起來,如何確保幼蜂在巢裡得到足夠的食物等等。
漸漸地,男孩從好奇的旁觀者變成了得力的助手,福爾摩斯也把自己不再穿的一套行頭送給了他——淺色的手套和帶面紗的養蜂帽——他自己在習慣照顧蜜蜂之後,就不再穿戴它們了。很快,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輕鬆而自然起來。絕大多數時候,羅傑下午放學後,會來養蜂場與福爾摩斯會合。夏天,羅傑會早早起床,還沒等福爾摩斯到養蜂場,他就已經忙開了。他們一起照顧蜂群,有時也會靜靜地坐在草坪上,蒙露太太給他們端來三明治、茶,或是當天早上她親手做的甜點。
天氣最熱的時候,他們做完工作,便會朝灌滿清涼海水的滿潮池走去。他們沿著蜿蜒的峭壁小路散步,羅傑走在福爾摩斯的身邊,時不時撿起路上的小石塊,或看看腳下的大海,還經常彎下腰檢視路上找到的東西(貝殼的碎片、勤勞的甲蟲,或是鑲在巖壁上的化石)。他們越往下走,溫暖而鹹溼的氣味也就越濃。這孩子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慾讓福爾摩斯很是欣賞。注意到某個東西是一回事,但對於羅傑這樣的聰明孩子,卻一定會去仔細檢視並親手摸一摸這個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東西。福爾摩斯有時很確定,路上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玩意兒,但他還是會和羅傑一起停下腳步,看看讓他著迷的到底是什麼。
他們第一次走在這條小路上時,羅傑抬頭看著頭頂凹凸不平、廣闊無邊的岩石,問:“這懸崖就是石灰岩的嗎?”
“是由石灰岩組成的,也有砂岩。”
在石灰岩的下面,依次是黏土、綠砂和威爾登砂石,福爾摩斯一邊往下走,一邊解釋:在數億年的歷史長河中,經過無數次的暴風雨,黏土層和薄薄的砂石巖上才會被覆蓋上石灰岩、黏土和燧石。
“哦。”羅傑漫不經心地朝小路邊緣邁出步子。
福爾摩斯扔掉一根柺杖,趕緊把他扯回來:“小心哪,孩子,你要看著腳下走啊。來,牽著我的手。”
小路只能勉強容下一個大人經過,一個老人和一個男孩並肩走顯然擠了點。路大約不到一米寬,有些地方由於塌陷還相當窄,但這兩人卻並不費力地同時前行——羅傑走得很靠近懸崖邊緣,福爾摩斯則緊貼巖壁,讓孩子牢牢抓著他的手。走了一會兒,小路在一處地方變寬了,並且還有一張長椅供人休憩觀景。福爾摩斯的本意是直走到底(因為滿潮池只有在白天才能去,到了晚上,上漲的潮水會把整個海灘全部淹沒),但他突然又覺得,坐在長椅上休息聊天倒是更加方便的選擇。就這樣,他和羅傑坐了下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牙買加雪茄,但很快就發現自己沒有帶火柴,於是,他只好迎著海風,幹嚼著菸頭。最後,他順著孩子的目光,看著不斷盤旋俯衝、大聲鳴叫的海鷗。
“我聽到了夜鷹的叫聲,您聽到沒有?昨天晚上我就聽到了。”海鷗的號叫顯然勾起了羅傑的回憶。
“是嗎?你運氣真好。”
“人們都說它們會吸山羊的血,但我覺得它們應該不會吃山羊。”“絕大多數時候,它們是吃昆蟲的。它們能在飛行時抓到獵物,你知道嗎?”
“哦。”
“我們這裡還有貓頭鷹。”
羅傑臉上的表情一亮:“我還從來沒見過貓頭鷹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