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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一個進出濮陽的廣州人,尤其監伺水北門的船隻往來。

“陶甘,你率一隊民工去清理林宅隔牆那一片廢墟,一面仔細監視林宅的動靜。你還得去一次市舶司,要他們攔截林記商號的每一條貨船,緝查違禁物品。

“喬泰則帶上一二名士兵化了裝,去水北門外林藩田莊的運河邊上釣魚,留心觀察田莊的動靜,林家的奴僕倘是生了疑心,則更好,正可擾亂他的陣腳,弄得他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洪參軍微笑道:“老爺三軍齊出,鳴鑼擊鼓,虛聲嚇人,並不放箭,更不亮出刀槍。那林藩見此情狀,必然慌了手腳,露出真形。貿貿然來迎戰,最終落入老爺圈套,束手就擒。”

狄公點頭道:“只怕林藩老謀深算不肯魯莽行事,金鱉不上鉤,空折了香餌。”

第十五章

第二天午衙後,狄公換過一件水青色舊袍,戴了一頂黑呢方帽,坐了轎子,悠悠然去林藩宅邸。

林藩已得洪參軍通報,打扮得齊齊整整早在雕花門樓外恭候。

狄公下得轎來,林藩慌忙上前施禮:“刺史老爺大駕光臨寒舍,小民不勝惶恐,禮儀疏怠,望乞諒察。”

狄公欠身回禮,見林藩身後站著個滿臉橫向的黑漢子,心想必是陶甘說的那個總管無疑了。

林藩引狄公進了客廳分賓主坐定。總管恭敬獻上香茗及蜜餞。狄公一面呷茶一面仔細打量林藩。林藩約五十開外年紀,體態清癯,精神矍鑠,頷下一絡整齊的灰須,鬢邊微有幾莖白絲,風采翩翩,神情泰然,言詞溫恭,不亢不卑。——唯一對淡灰眸子閃出一種峻幽的熠熠冷光,令人往往不寒而慄。

狄公寒喧了幾句,往嘴裡送了一片青津果,開言道:“林掌櫃或許亦有所聞,一個叫梁歐陽氏的老婦人來衙門告了你。前任馮相公雖已駁回了她的狀紙,如今她又告到了下官手裡。且不說她狀詞上都寫了些什麼事。我見她神情恍惚,疑有瘋病。待要駁回狀紙,似覺不妥。故冒昧來宅上拜訪,探問就裡並與林掌櫃商議個妥善的處置。”

林藩慘淡一笑,嘆了一口氣說道:“狄老爺見笑。說來也羞愧殺人,那梁歐陽氏乃是小民的岳母。連年來天災人禍,她老人家百般磨難,受盡了委屈。小民一經紀人,看錢銀太重,風塵僕僕,天南海北,連年奔走無休,不能奉侍孝敬,致有今日。——老岳母既告了女婿,我有口難辯,惟望老爺寬其心曲為重。小民雖受責罰決無怨詞。此時衷曲,言語難盡。”說著低下了頭,神情悽愴,滿面愁容。

狄公聽聞此言,暗吃一驚,心想這林藩葫蘆裡究竟裝的什麼藥。林藩的話已堵死了自己前進的去路,他只得退回來,別開蹊徑。

“林掌櫃,至於如何公斷此案,衙門自有王法公例。不過,下官只想打問一句,林掌櫃因何離了廣州來此濮陽定居?”

林藩又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只因家父臨死留下遺言,囑我在濮陽買下田莊宅邸,以作百年之計。家父年輕時,遊歷天下,正是在濮陽娶了家母,故此對濮陽別有厚情。我遷來濮陽已有兩年,整日無所事事,商號買賣皆在嶺南,故常覺不便。老爺亦可看到,舍下已搬遷一空,不日小民本人亦將回去廣州。孝子做不成,心中不安,卻也無可奈何。商人重利輕義,自古已然,老爺幸勿恥笑。”

狄公嘿然,半晌無語。

“老爺大駕既已責臨,何不隨意院內各處看看,家奴大多已去廣州,禮數不周,望老爺恕察。”

狄公搖手婉然謝絕,無奈林藩已站起一手把定狄公衣袖,牽著他在虛廖空曠的宅院內匆匆溜看了一遭。狄公心裡明白林藩要他知道林宅裡並無隱藏的秘密,以打消官府對他的疑心。

狄公萬萬沒料到反被林藩牽了鼻子,轉了一個大圈。等草草看完了林宅,他感到自己應該告辭了。——第一個回合顯然狄公沒有獲勝,但也難怪。林藩或許倒真是一個清清白白,拘謹正真的生意人呢?要不,必是一個極其狡黠的鉅奸大惡。——至少他沒有輕易跳進狄公佈下的圈套。而狄公反覺自己吞了香餌。

狄公回到州衙後,心裡悶悶不樂。剛坐到書案前想再研閱一番梁夫人的狀卷,卻見老管家匆匆進了內衙,臉色顯得十分沮喪。狄公大驚,問道:“家中出了何事?”

老管家心神不安地望了一眼狄公,戰兢兢地說:“太太問老爺,鄄城縣派人送來兩個女子是什麼意思。”

狄公轉憂為喜道:“我道是什麼事了?你回府去告訴太太,好生看顧了這兩位女子,將她們安頓在花園西面空著的荷香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