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辦法再面對。李夫人,自此以後,死了回宮的這條心吧。”說出心底最坦誠的一句話,馮善伊前所未有的寧靜,再回身時,凝著面目發白慘痛的李申,連勉強勾起的笑意的氣力都沒有。
“你和拓跋濬的姻緣既是由這一處宅子而起,便於此終吧。這座潛邸所帶給你的完美愛情,是你在魏宮中得不到的。你深愛的拓跋濬會在這裡陪你終老,廝守一生。而那個不能繼續愛你的拓跋濬,也請你鬆手,任他成為最盛名的君主,護守他的子民庇佑他的基業。”
風襲來,花枝顫顫,枝葉零落,浮蕩於冷空偏庭。
馮善伊深深吸了口蘭花馨香,予她幽聲道:“我所知道的魏宮是一個不能言愛的地方,而你做夢都是想將拓跋濬佔為己有,犯了內宮大忌。身為魏宮的女主人,即便只是一刻的女主,我不能允許任何人藉由愛情之名便將內宮所有悲苦的女人逼上恨嫉這條絕路,所以這樣做的你絕不能留守魏宮。”這是她答應他成為皇后的底線,也是她與李申之間那個賭約的真正意義。
在魏宮,依靠愛情而活的女人很可憐;只靠愛情活的人更可怕。李申所要的內宮是三千寵愛集一身的盛世榮寵,馮善伊所要的是一個能夠助拓跋濬興就胡漢同治大業革新改政的清平後宮。也正是因此,她二人便如山中二虎,片刻也不能共存。
“如果我是馮希希,真正的馮希希,你便不會同我說這樣的話了吧。”李申抬眸,溼潤的睫子顫了顫,哽咽的喉嚨中滑出一絲不忍。
“即便是姐姐做了同樣的錯事,我也不會原諒。”馮善伊邁出了幾步,漸停下身子,人立在三月春風的蘭花雨中映得格外消瘦。
抬手握起簌簌落花,她終是一笑:“如果你真的是姐姐,我說不準會將後位讓給你,再代你去受過。可是即便我讓,你也未必坐得上。”
“如何說?”李申搶前一步,似乎急急要詢一個答案。
“因為比起你我,拓跋濬更應該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後宮。他不會立你。”踩過滿地落英,腳步很輕,每一腳都落得有些不忍心。望去後花園九曲十彎長長深幽的廊道,她確能幻想看出從前這一對傾世佳人倚闌而靠的清麗身影流曳水榭軟溪,過往的那些總是格外美,可人總是要活在當下,目光緊逼著下一步。
“他曾經給過你機會,你卻寧願自負,也不肯相信他。如你所言,我或許不愛他,但我至少信他。相信他是一個好皇帝、好父親、好丈夫。”此一刻,她說出這番話卻又恍惚了,如此的李申,當真愛那個男人?她確該知道他日夜勤政該有多辛苦?確知道他鬢間青絲下藏了多少與年紀不符的白髮?知道身為帝王的他該有多難多苦?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去知道,她用盡氣力歇斯底里地維繫他對她的所有情感,卻實在一種折磨,對一個帝王的折磨。他的心中有萬民、有江山、有天下,卻不能獨獨只有一個女子。
到底是拓跋濬給的太少了,還是李申想要的太多了呢。
步出潛邸,清朗的日光穿刺老樹,落了滿地婆娑斑駁。起身上輦,目中最後一絲屬於潛邸的碧色青瓦逝於眼底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和李申的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她最終也沒有如願以償找回天涯之隔的姐姐,沒能報著來時那樣的坦然想結束這一切後投身埋在姐姐懷中最後一次哭泣。
可是這樣的結束,至少也不差。
馮希希到底活在什麼地方,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是心底。
淺淺微笑,緊緊合十的掌心展開,那一朵蘭花由袖手而出,隨風飛出簾外。
拓跋濬真的愛過李申嗎?她真的懷疑猶豫。
她說,他為她值了這一株白玉蘭。
可她真的懂玉蘭嗎?在她的家鄉,玉蘭是報恩的意思。
車簾再是一抖,是隨行的順喜問她去處。總歸是出宮一趟,就將瑣事都了了吧。她這樣想著,出言便是命他轉去西城,轉去娘娘廟。
熟悉的匾額,熟悉的門庭,熟悉的老翁老嫗,只是總覺得少了些人。老嫗握著她的手哭了一路,說是幾日前石娃歿了。馮善伊不驚訝,卻也一口氣憋著難受,扶著老嫗步入裡間,想安慰著又不知如何說。她在石娃屋子裡收拾了幾件破衣爛衫,再由他枕頭下翻出那一身疊得整齊的新衣,這還是去年年尾時拓跋濬送來的那些衣物。
“這孩子怎麼不穿啊。”馮善伊嘆了一聲,將那小衣又疊了起。
老嫗蹣跚走來,連坐在炕頭,哀哀直嘆:“怕穿髒了,可稀罕著嘞。”
“這幾身舊衣服,我想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