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拿著二胡的江心言有些坐不住,她其實很想問問蘭十四剛才在想什麼,他現在又要去做什麼。
她不想豎著進來,橫著出去,更不想讓自己受著傷出盧府。
她就這樣惴惴不安的等到了戲班子開臺。上午的戲是演給內眷們看的,蘭十四便沒有出現在臺上,也不在後臺,不知道去了何處。這讓江心言很是不安,坐在戲臺子上都心不在焉。
演給內眷們看的戲,無非是些關於愛情的戲劇,時間也不久。
江心言從戲臺子上下臺階的時候,一雙大手扶住了她拿著二胡的手。
江心言一個激動,反手抓住,急急問道:“你早上去哪裡了?”
蘭十四一直盯著江心言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抓的有些用力。眼睛眨了眨,習慣的一挑眉,回道:“學走臺去了。”
“果真?”江心言不信。
蘭十四扶著她往後臺休息的地方走去,點頭肯定道:“果真。”
雖說這個藉口江心言難以相信,但她此時不信也沒有辦法,蘭十四不會告訴她早上去了哪裡。她只得低聲對其說道:“我只想安全的從這裡出去。”
江心言說完這話便一直“看”著蘭十四,竭力的想表達她此時的心情。可惜這雙眼睛裡,除了空洞,還是空洞。蘭十四卻一直對視著江心言的眼睛,好似能看見這雙眸子深處流露出的害怕。
於是他“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過了午飯,重頭戲要來了。
江心言的心臟今天就沒有辦法安穩的呆在胸腔裡了。
坐在戲臺子上,聽著陸陸續續進場園子的腳步聲,說話聲。說江心言不慌那是假的,她心裡慌得直抖。
她豎著耳朵,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聽臺下的各種說話聲,腳步聲當中,一旁的樂師猛地一敲鑼鼓,嚇得她七魂六魄去了三魂。
鑼鼓一敲,臺下立馬安靜了下來。
“戲要開唱了。”一身丑角打扮的蘭十四撩開戲臺後的簾子,看了眼混在樂隊裡的江心言,低眉自語,隱在臉譜下的一雙眼睛冰冷凌厲。
隨著鼓點的響起,花旦的音腔拖起,臺下便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但是有個人聽不見這些聲音,便是戲臺上樂隊當中的江心言。
她敏銳的聽力此時都留給了臺下的前排。蘭十四說過,若是楊太清來拜壽,必定會坐於最前排。
下午演的是一出較為溫馨喜慶的戲劇,臺下喝彩與掌聲不斷。可是江心言看不到這種歡樂和喜慶,她感覺周遭的空氣在凝結,帶著巨大的陰謀的氣息,在不斷的凝結,膨脹。
就像蘭十四說的,也許這場宴會就是一個大陰謀,或許蘭十四也在這場陰謀當中。她突然就怕了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那麼相信蘭十四的話。
蘭十四真的會像他保證的那樣,不在盧府輕舉妄動,帶著她一起安全的走出盧府嗎?
戲唱過了三分之一,該蘭十四上場了。趙班主在他的戲服身後加了一個墊子,蘭十四瞬間變成了一個又駝背又醜的戲中龍套。
踏上戲臺,蘭十四按照趙班主教的,弓著身子,緩緩的從帷幕後面踱步出來。臉上掛著逗人的笑容,大擺著手臂繞著戲臺子走了兩圈,又面朝著臺下眾人晃盪了一番。
眯成一條細縫的眼睛,暗地裡藉機打量著臺下,滿滿堂堂的坐滿了朝廷官員。坐在正中間的便是首輔大學士楊太清,兩旁陪著的是翰林侍講學士盧忠賢與烏天寅烏都督,三人不時的交耳幾句。
臺下並不見今日的壽星,盧忠賢的母親。蘭十四在一眾官員當中掃視了一番,除了太醫院的付太醫不在之外,差不多已經到齊了。不遠處,兵部尚書元庚端坐一側。
蘭十四一邊轉著圈一邊心道:楊太清果真是隻老狐狸。
待到後臺又傳來青衣的婉轉唱腔,蘭十四才大擺著戲服下了戲臺子。
一進後臺,便有人上來替他去了道具,坐在休息室裡,蘭十四眉頭緊擰。
楊太清和盧忠賢辦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麼?為何這般大的宴會,聖上竟沒有派太子前來?策劃清王謀反的幕後者到底是誰?
由於朝廷到處肆虐的殺害和清王曾有接觸的人,蘭十四現在對朝廷中的事情幾乎毫無所知。他迫切的要去元府,將這些問題一一解開。
蘭十四坐在後臺想著事情,一直到這出戏結束,江心言站在他身前,他才轉回神來。
江心言從戲臺上安全下來的那一剎那,她都想歡呼,想跳起來,振臂高呼一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