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回頭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胳膊,道:“她不會有事。”
文哥這次帶來的人確實很多,醫院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分開住到縣城的賓館裡。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故意安排的,在進賓館的時候,我看到了陳雨,她好像還沒有從之前那一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眼睛不如過去那樣機靈,臉色也有點發白。我們在賓館的大廳裡對視了一會兒,她的嘴角動了動,接著就習慣性的咬著嘴唇。
她臉上的淤青還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跟她說句話,但想想又忍住了,即便這時候走到她面前,我也開不了口,可是,我的心裡還是疼著的。
我跟小地痞住一個房間,他可能知道我不會丟下李富生還有鄺海閣自己逃走,所以進門之後很放心的去衝了澡。我就在床邊坐著,不停的抽菸,他穿好衣服,坐到我對面,看著我沉悶的樣子,突然就笑了笑,對我道:“你想見她?”
“嗯?”我一愣,但隨即就明白他說的是陳雨,我不清楚小地痞安的什麼心,但我的表情已經出賣了我心裡的想法。
“這個事情算是結束了,我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總會犯錯誤的。”小地痞用毛巾慢慢擦著頭髮,道:“大家都不是計較的人,過去就過去,沒什麼大不了,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不死,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你想見她,就見見。”
小地痞也不問我的意見,起身打了個電話。陳雨應該就在旁邊的屋子,兩分鐘後,她被人帶過來了。小地痞讓她進屋,然後對後面的夥計道:“兩天沒好好吃飯了,出去帶幾個硬菜回來,再帶瓶酒。”
那夥計答應了一聲就走了,小地痞關上房門鑽進衛生間。陳雨呆呆的站在那兒,在這個時候如此之近的望著她,我突然想把心裡的一切包袱都放下,不想再有任何隱晦和掩飾,我想親口對她說:我喜歡你,也在乎你。
但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是不合適的,我能做的,就是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我站起來走向她,慢慢伸出手,當我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時,她心裡壓抑的很深的情緒驟然就爆發了,一下子就哭出了聲。
“別哭。”我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我不傻,我知道自己的這些舉動都被小地痞暗中看在眼裡,這會讓他更加意識到,我不能徹底的割捨或者說忘掉陳雨,這會是他手裡一張對付我的王牌,也會是我的軟肋。
但是我能怎麼樣?就這樣面對一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而硬起心腸不管?我做不到。
陳雨緊緊抓著我的手,她在極力的壓抑自己的哭聲,她使勁咬著嘴唇,眼淚滾落的擦都擦不幹。我的心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針狠狠的刺了一下,因為我想起上一次在石堰川時,另一個陳雨死去前的那一幕。
她也是那樣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帶著永遠都消弭不掉的哀怨和遺憾,哭著對我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咳嗽了一聲,捂著嘴,其實是想掩飾自己眼角滲出的一點淚跡。我們倆的身體貼的很近,她的抽泣聲讓我的耳膜跟著心臟一起震動起來。就這樣面對面的站了幾分鐘,小地痞出來了,陳雨馬上扭頭自己擦掉眼淚,忍了幾忍,終於止住了哭泣。
“你知道,誰都不想這樣。”小地痞這次沒有笑,站在那邊道:“雨姐,事情過去了,別人怎麼對你,我不管,但我還是叫你一聲雨姐,我們倆算是一起長大的吧,我的脾氣你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會替你說話,你安心,文叔不會把你怎麼樣。”
這話像是說給陳雨聽,其實我知道是說給我聽,話的潛臺詞就是:陳雨現在很安全,只要不再出麻煩,她會一直安全下去,但是如果出了意外,就很難保證了。
這時候,被小地痞派去買東西的人回來了,拿了菜和酒,順便又把陳雨給帶了出去,我沒阻攔。小地痞把床頭櫃挪到兩張床中間,擺好酒菜,給我倒了一杯。我聽人說過,過去那些河邊江邊水性很好的人,一般都好酒,活血而且驅寒,小地痞也不例外,雖然年紀小,但從端杯子嘬酒那個姿勢上看,就是此道老手。
“你水性很好。”我稍抿了一口,這個時候真的不想喝醉,儘管心裡還是煩,但必須要保持清醒。
“從小練的,喜歡這個,說出來你別笑,我最開始是在游泳池裡練的。”小地痞嘿嘿一笑,道:“那時候老爹管的嚴,不許隨便出門,只能在幾個固定的地方玩兒,一來二去就喜歡上游泳了。來吧,喝兩口,這是好東西,我八歲開始就偷偷的喝,開始也是覺得好玩,白酒辣,朝裡面放白糖喝,被老爹抓住了,揍了一頓,然後告訴我:小兔崽子,你憨頭,白酒加白糖會發苦,得加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