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地轉頭看著南辰,從未見過他發這樣的脾氣,怒目圓睜、聲如洪鐘、看來更像是要吃人一樣,便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說:“三爺何苦這樣,你心裡頭不也是娶了誰都不要緊,只要老太太喜歡麼?先前說得那樣好,現在怎麼又來責難?我履行對老太太的承諾,徵求你的意見,若三爺真不喜歡我,也犯不著這樣大喜的日子裡頭對著我大喊大叫,咱們原是兄弟,如今做了夫妻,便是沒有恩愛,想必也沒有深仇大恨!”
“不!”南辰不住地搖頭道:“別人都使得,獨你使不得,我就是恨你,恨你卑鄙,恨你處心積慮,恨你在我面前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實話,恨你明明知道我和芊芊的事還要這樣懸著,恨你為了一個早該丟到九霄雲外的仇恨出賣了自己,出賣了我!”
林旋兒被他說得眼淚含在眼眶中,好吧,好吧!他愛怎麼看她就怎麼看她!她沒有力氣反駁,也沒有立場反駁,自己也覺得可笑,她竟然真心以為能和他和平共處,相互扶持,她竟然天真到真以為他會好好待她!
已經傷心絕望過的人有個好處,已經站在絕境中,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看著他奪門而出,只覺著心裡頭溼漉漉的,長嘆一聲,想哭卻始終流不下眼淚來。
且說眾人都在吃酒,外頭熱鬧非常,南辰一臉平靜走出來,同種人吃酒。
陸榮澤一直望著他的臉,看不出悲喜,只覺著異於往常,因這宴席之上也不見林旋兒,心中猜到也早已十之八九,方才出來,他又命雲巖過去打聽,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陸榮軒坐在他們兩人之間,左邊瞧瞧,右邊望望,因不知何事,又看眾人見了南辰都拘謹了些,便忙端著酒碗站起來笑道:“今兒個三弟大好的日子,咱們哥兒幾個自十六歲之後,除去年節下,頭一遭聚得這樣齊整,又有那麼大喜事,必是要不醉不歸的!”
眾人只站起來,南辰也站起來,只還沒有說話,端起手中的酒碗便一飲而盡。
一時雲巖回來了,垂頭喪氣地不敢向前頭來,陸榮澤四周掃了一眼,見他躲在角落裡,心中已然能夠斷定那新娘子變是林旋兒,卻又有些不甘心,只看了他一眼,只見雲巖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便往後頭去了。
他端著酒碗的手抖了一下,連酒帶碗就掉在地上,幸虧地上都是紅毯子,酒碗只打了個轉身,便反撲在地毯上,一旁服侍的丫頭忙上前來撿去了,又拿了一隻新的過來,原又斟上酒放在他面前。
生不如死!人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玩笑!怎生這般捉弄於他!
陸榮澤自嘲地苦笑了一聲,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胸中苦澀酸楚便隨著那烈酒在身體中散開來,堂下眾人只見南辰和陸榮澤二人一碗接著一碗吃酒,臉色不甚好看,都不敢造次,便是大氣兒也不敢出,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今卻成了煎熬,陸榮軒見了,心裡頭多少猜得到幾分,又看南辰和陸榮澤兩人都徑自煩惱,心中暗自慶幸南辰不察陸榮澤的心事,只怕讓他再吃兩杯,又要滿口放黃腔,便笑著對陸榮澤道:“大哥!我前兒聽說老太太找你有些甚事要說,你趁著還沒吃醉,進去裡頭請老太太的示下吧!”
說著便對身後服侍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個丫頭忙上前來要扶住他,只見他放聲大笑,眼中溼潤通紅,往後頭喊道:“這是三弟大日子,這樣小碗兒吃酒算什麼喜事!拿罈子來,我要同三弟吃一回!”
後頭人見他們手中的碗兒都是大的,又聽還要罈子,都不敢動彈,只看著陸榮軒,陸榮軒便忙拉他的衣袖,小聲道:“大哥想是忘記了,三哥今兒個晚上比不了咱們,他還洞房呢!吃得爛醉,仔細咱們三奶奶抱怨!”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陸榮澤只覺得在他的心頭剜肉一般,更不依不饒要同南辰吃酒,南辰本就滿心煩悶,便也站起來,只命端了酒罈子過來。
小丫頭忙拿了來,陸榮軒只急得滿頭大汗,因是南辰吩咐的,也不敢反駁,只能輕笑著,底下又悄悄兒地告訴小丫頭子將解酒藥備好。
兩人揭開上頭的紙仰頭就喝,那是上好的女兒紅,有些年頭了,酒勁兒很大,兩人都將罈子裡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都漲紅了一張臉看著對方,將罈子仍在地上都放聲大笑起來。
陸榮澤只笑得心肝扭成一團。
南辰只笑得無奈至極。
聽得眾人慎得慌。
陸榮軒生怕二人當場便打起來,只忙推說鬧洞房,自己扶了南辰,又命小丫頭子攙著陸榮澤,將二人分開,南辰送入洞房中,陸榮澤送回自己慕白居去了,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