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涼的身子都傳遞了溫暖──掙扎起來了──原本死人般的趙蘇果然有了反應。
“放開我──”被煜吻得嘴唇紅腫,又被他摟得幾乎無法呼吸──彷彿突然從一場大夢裡醒來,趙蘇疲倦地推拒著煜的強勢的擁抱──可是他推不開,雖然自己也沒有用力。
“蘇兒,……是我!”
不顧趙蘇無力的反抗,把懷裡的人盡情地吻夠親夠後,煜這才鬆開了鉗制般的力量,騰出雙手捧住趙蘇的臉。看到那無神的雙眼,想起從前那般清心流動的樣子──煜有點難過。
“你的眼睛,怎麼會變成這樣?”
“半年前摔了一跤……撞到欄杆上了。”
“跟我回去!”強悍地命令──又溫柔下來:“我會找來最好的太醫,治好你的腿和眼睛。”
煜輕輕撫摸著趙蘇肩胛突出的脊背,口吻裡是心疼:“你怎麼瘦成這樣?”
不知道從何時起,心裡就全是一片空茫。
不論這紅塵裡何等樣的陰晴風雨,卻再也無法使心情搖動分毫。還是說,連心都已經不在了呢?
那一次不慎摔倒,眼睛突然看不見了,太醫們束手無策──耶律大石和翥鳳都心急如焚,特別是翥鳳,急得差點哭了出來。趙蘇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沒法替自己傷心,也沒法替自己焦急。聽著耶律大石和翥鳳喋喋不休的安慰和囑咐,心裡竟是毫無感覺。──從那一次開始,趙蘇就明白了,自己的心,大概已經死掉了大半個了。那些情慾呀,感覺呀,通通跟著死掉的心埋進了不知哪個時空的黃土裡。而且隨著時光的流逝,──開始的時候,想起父皇、母妃、錦園、琬、煜,麻木的心裡,還會針扎般的隱隱地痛。──到最後,就連這痛感都沒有了。心臟和感覺似乎全部變成了石頭般的硬質,沒法柔軟──如果要教它柔軟,只能使錘子敲下去──而這一敲下去,可就只能成為千百的碎片。
在翥鳳的皇宮裡也常常聽到佛寺的鍾聲。這時候就會想起寂寞的少年時代,在長楊宮裡聽到的鍾聲。和後來,寄居在奉國寺的日子。
並沒有忘記那個叫煜的年輕的大金國皇帝。
其實,今生的無數的往事,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任何。
只是,心裡已經沒有任何的慾望。雖然有時候午夜警醒,胸肺間還是有無法揮去的悲傷。
其實,紅塵之於碧落,俗子之於仙人,非關天宮人間之別,無非,只是一念之間。
是徹底地清淨了吧。
7~10
“跟我回去。”
再次說就換了溫柔的語調,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心裡柔軟地醞釀,教煜緊緊地抱住懷中羸瘦的身軀。三年之隔,彷彿就把彼此的立場倒轉了過來,當年是我倚賴著你的慈愛,眼下換我給你我的溫柔……他不料到默默無語的趙蘇突然清晰地說:“不。”
這完全是煜沒有逆料到的答案,他吃驚地看著趙蘇,趙蘇也“直視”著他,眼睛雖然無神,可是語氣的堅決是不容懷疑的。
煜有點困惑。“為什麼?”
趙蘇不是愛自己的嗎?煜以為自己一說出接他回去,他一定會柔順地答應──煜吃吃地又問:“為什麼?”
趙蘇不答,側耳向外,似乎是在諦聽著什麼。
失明的人聽力似乎確實比正常人好──隔了幾分鍾煜才聽見屋外甬道上傳來的腳步聲。
“蘇兒!”
有一個人親切地叫著趙蘇走了進來。
可是他一進來首先看到的卻是緊緊抱著趙蘇的完顏煜。
兩個男人愕然互視。
這不是那個自稱是蘇兒兄長的人嗎?──雖然隔了三年,耶律大石的容貌卻無大變,只是他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比以前少了一分銳氣和猶疑,多了一分篤定和溫柔。是以煜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趙蘇這三年都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他居然拒絕跟我回去,也是為了這個男的?
本來還以為趙蘇這三年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煜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方才對趙蘇的憐惜全變成了嫉妒!心胸裡陡然塞滿了怒氣。他下意識地加大手臂上的力量!示威般地注視耶律大石──全然沒注意到趙蘇被他勒得臉全壓埋進他的胸膛裡,幾乎就要透不過氣來。
耶律大石的眼睛卻在只瞥了完顏煜一眼後,立刻轉到了趙蘇身上,他立刻注意到了趙蘇的不適,奔過來叫道:“你快把蘇兒放開!他快透不過氣了!”
“……!”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