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去了。——皇貴妃病了,哪裡敢不去看望啊?“
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酸味,錦園道:“走罷!咱們這就去!”
梧桐風起,乃是窗外;御爐香溫,正是殿中。
“啊!——煜……你!——”
在猛烈的肉體糾纏裡,好容易凝聚了心志想吐出來的話語——被狠狠的一撞!又破碎地跟隨四溢的唾液嚥進喉中,喘息難定,心事何言——似乎要燃燒的肉體,跟拼命欲冷靜的心田!
“煜——你……”
是不要嗎?——這折騰於慾海裡只想跟隨波動的軀體已經開始反抗自己的理智,是說要嗎?心裡的悲傷與痛苦又是從何而來?
嗚咽翻滾,異香泠泠。——漸漸平息,浪伏紅被。
尚未將息的火熱快感使肉體還是酥麻難言——雖然這是絕不情願,絕欲避匿的事情,可是趙蘇羞恥而無奈地不能否認煜使自己享受到快三十年來從來未曾體會到的高潮境界……
如果拋撇理智不言,他甚至在心底深處有過很可怕的念頭——乾脆就這樣墮落下去吧!雖然一驚覺自己這樣的念頭立刻被壓抑下去——可是,心底還是有一點異樣的感覺,那是——
七月的那個夜晚——被居心已久的煜強行綁走——只有抗拒跟抗拒……
七月中旬,跟隨煜回國——煜的溫柔跟寵溺——那象是加了糖又加了毒的水——喝下去雖然痛苦,唇舌間卻殘留依稀甜蜜——雖然還是抗拒!抗拒!抗拒裡卻有自己也數說不清的奇異!
那時候的心理呢,——還是恐懼於人世糾纏,只欲尋覓天外雪山,那裡沒有紅塵緣孽,——此生無夢也,唯求心上安……
可是!
七月。借居奉國寺,佛門是清淨地,為何深愁時襲心田?
七月底。終於自奉國寺偷偷溜走,——方知,人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這皇帝,也不過爾爾!觸目皆是市集紅塵,相逢盡是挑擔俗子,誰知心中那方清淨桃源,該往何處覓去?——沮喪地亂走一通,天黑了只得隨便找一客棧暫住——次日結帳,他從來深居皇宮,哪裡會攜帶金銀?——幸好摸出了幾隻玉飾——那全是煜硬要給他的——隨後幾天,更是茫然,走到哪裡,都覺不得其所——心想山林裡總該是清淨地,於是打聽到了附近山野之處,獨自尋去——卻在半截路上就被煜派出的騎兵強行帶了回去!
真是恨透了自己身上的香氣!
半路上設想著該如何憤怒面對蠻不講理的煜,該告訴他他做的事是多麼荒唐——可是一見面就被壓到了床上,……煜憤怒的粗魯使他一句話也沒講出來就直接昏了過去。醒來看見坐在床頭的完顏煜,英俊的臉上滿是歉意——心突然就軟了……籌備那麼久的指責還是出不了口……儘管心裡的悲傷,知道這樣荒唐的情愛糾纏是不被世人許可的,不被道德容忍的,甚至自己是永遠也安不了心的!——可是還是……
突然想起那個久遠得幾乎褪色的春風夢想……那個溫柔地微笑著的異族青年……想來你也跟我一樣,已然年華老去了吧……重德……
連名字都彷彿已是前生的記憶!
而眼前這個……煜……
其實連趙蘇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討厭煜的話,是絕對不能容忍呆在他身邊的。——自從經歷張邦昌那件事情以來,他的潔癖是越發地變本加厲!
可是,——難道自己真的——
煜的溫柔——那是跟耶律大石體貼而周到的溫柔不同的——是帶著強權跟霸氣的溫柔,可是——趙蘇本能地察覺,煜的內心還是寂寞和孩子氣的。
看著他笑起來的時候,——不自覺地就要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風雪天裡,因走迷了路而在自己懷裡哭泣的異族孩子……若干年前,在金國為質時,那個每天來看望自己,費盡心機想讓自己開心的少年太子……
怎麼能不回憶……
煜的臉上帶著怒氣:“看來只有把你鎖住,你才肯乖乖呆在朕身邊!”
於是,他想到的是讓趙蘇極力激烈反對的荒唐主意!——可是趙蘇的堅決反對,除了讓他被盛怒的完顏煜更加變本加厲地折磨得一連幾天下不了床之外,是什麼用也沒有!
於是,八月封婕妤。三天後進婉容……
九月,進賢妃、貴妃、皇貴妃……
看著煜在一面滿含憤怒地拼命折磨自己(只因為自己曾企圖逃離他身邊)的同時,又拼命地把他認為表寵幸的荒唐頭銜一樣一樣加諸自己身上——趙蘇只有悲哀得想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