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蘇心裡一楞──奇怪……彷彿在哪裡聽過,很久很久……卻見那些軍士望著自己身後,一齊神情肅穆地跪了下去:“主人!”
趙蘇疑惑地轉身一看──卻見那緩緩走過來的主人也正面露奇怪之色,似乎也在打量自己──兩人這猛一照面,頓時都大吃一驚──“是你!……”
居然是他……──趙蘇差點傻住了!──簡直疑心自己是在做夢……
怎麼回事?
居然會遇到他……
107~110
雖然彼此之間早已阻隔多少年時空──但是,最初的的記憶難道真的能如此輕易地忘記嗎?
“重德……”
不知是太出於意外,還是因為這樣的見面太過於尷尬,趙蘇除了傻楞地叫出了眼前這個人的名字──竟是什麼話也擠不出來。
尷尬──
耶律大石畢竟善解人意,微微側頭,早看見了那邊鬧得不可開交的長安幾人,──回頭向趙蘇,柔聲道:“這是你──的僕從?”見趙蘇的臉驀地紅了,趕緊扭頭喝道:“你們這幾個混帳!還不快把人放開!──無緣無故的鬧什麼?!吃飽了倒撐著了?!”
“不是!主人!這臭小子偷──”那不服氣的軍士在耶律大石的凌厲眼光下怯怯地吞回了後面的話,不情不願地放開了長安。
長安抖了抖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直跳起來大吼道:“你這幾個小子,隨便冤枉好人!我──”
“長安……”
好低的聲音,卻叫正一副勝利神態的長安瞬間咽回了即將飛濺而出的罵人話──回過頭來,看著臉色蒼白、眼裡流露出哀求神態的趙蘇──再慢慢地移動眼神──看到一邊,帶著一臉憐惜神態看著主人的耶律大石──長安的臉也瞬間白了。
他突然明白……他的所作所為讓趙蘇多麼難堪。──而教這個在他心目中聖潔得如神仙一般的人難堪──是長安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實呀!
是啊,和趙蘇這樣的人相處,實際是很吃力的。
因為他是那種只能遠遠的供奉在冰山雪峰上觀看的──那樣看來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能帶給塵世間的人多少遐想跟追慕;而一但要把這樣的仙子般人物拖扯進瑣碎的紅塵──那他的仙氣的光環就會次第消失,最後竟是會教人失望的──因為他在這塵俗的世界裡是如此的不得其所、不知所措──對於人事細碎,他竟是不能如一般的庸碌凡夫應付得從容的!
而長安一向竭心竭力想要做到的,就是儘量地避免把趙蘇牽扯進這些瑣碎庸俗的塵事裡……他不要趙蘇的形象受到一點損壞……雖然很累,但是長安願意!
但是今天,卻因為一時憤怒忘形──教趙蘇露出這般尷尬難受的表情──教他一向從容高貴的主人不得不沐浴在一個陌生異族貴人的憐憫眼光下!
也許長安並不瞭解趙蘇最在意什麼,最害怕什麼──但是他本能地察覺:被人同情、憐憫,對他的主人來說是最大的屈辱跟難堪……
而這種狀態,卻偏偏是、自己造成的!──長安的臉瞬間就白了……
──其實他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借耶律大石的馬匹學學如何騎馬。
這些天來的長途跋涉,對趙蘇來是負擔──對長安來說卻是心痛和難受。
他覺得,象趙蘇這樣的人,本來是應該乘坐在八匹高頭大馬拉著的華貴車輛裡的──而不是跟著他這種身份卑微的人辛辛苦苦地走路……
一想到這裡,忠心耿耿的侍從就難過得想哭──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在趙蘇面前,長安幾乎早已意識不到自己也是個獨立的人了──他的一切意識、一切活動都是以趙蘇為中心的。
從剛才進店時趙蘇的眼光,他知道主人其實是很想騎馬的。
雖然象他這樣的人,很難相信居然會馳騁如飛。
可是因為自己不會騎馬,所以趙蘇也只好忍而不發。
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天人般的主人──怎麼能讓這樣的人,跟自己一起步行呢……
所以想立刻學會騎馬──也是他的所有心志都只想到了趙蘇,連隨便去牽別人的馬學騎會造成什麼後果他都沒想過。
這些也不用解釋。
長安做所有這一切,原是因為自己甘心情願。──只為了教趙蘇稍微高興一點。
他知道趙蘇一向是喜怒難形於色的。
只要他的眉毛稍稍舒展開來,長安就知道那是趙蘇表示高興的意思。
他做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