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至此,已無轉寰餘地。
京城最繁華的大道上,小販雲集,尤以第七街最為熱鬧。
這裡的顧客以女性為大宗,賣絲綢的、賣衣物的、賣胭脂水粉的、賣飾品髮帶的,全聚集在道路兩旁豎立的棚子下,物美價廉,種類又多,前來採買的姑娘勇於花錢,險些把棚架都給擠壞了!
當中也不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和豪門大戶包養的情婦。
蘇二姑娘好不容易甩脫了自家老爺,和院子裡最俊俏的小廝鑫兒出來閒逛,兩人並肩而行,手指在下面勾勾纏纏,眉來眼去,連路過的人看了都知道兩者關係匪淺,只有自家老爺不知道。
雖然人稱老爺,蘇二姑娘所嫁的丈夫並不是真正的老爺;實際上,他只是個家奴,宰相的家奴。
也是蘇二姑娘的家奴。
他平日最疼這個小妾,吃穿用度都好過和他一起胼手胝足奮鬥過來、名媒正娶的大老婆;大老婆在人前受蘇二姑娘的禮,人後卻對蘇二姑娘行禮,私底下還塞了不少銀兩,求蘇二姑娘美言幾句,讓她的兄弟侄兒們有個小小的官做。
給官的方式很簡單。蘇二姑娘收了銀子,選在在老爺宿在她房裡的夜晚,枕邊細語,隔天早上官位就定了下來,第三天宰相簽署的到職令就到了求官的人手上,明目張膽,連公定價都出來了:一個縣官一千兩,都長一萬兩,織造監三萬兩;五品以上,則是秘密!
蘇二姑娘能把老爺整治得像奴才,蘇家就能把天下的官吏也整治得像奴才。
她也有不少敵人。有好事者在老爺面前揭發她和鑫兒等一干少年的風流韻事,都被老爺亂棒打出,不明不白地死在路旁。
想到這裡,蘇二姑娘得意了,索性一把抓住了鑫兒的手掌,讓少年羞得抬不起頭來。
蘇二姑娘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眼光,拉著鑫兒在一攤賣髮帶的小販前停了下來。
這一攤子的髮帶並不特別漂亮,價錢也不便宜,聚集在攤子前面的姑娘卻特別多。
因為管攤子的小哥特別英俊。
蘇二姑娘大剌剌地拖著鑫兒上前,推開搶購的人潮,當著俊小哥的面按下一錠紋銀,足足五兩,而一個年輕男人一年的總收入也不過二兩,“小哥,你這攤子我全包了!”
姑娘們都瞪大了眼睛,交頭接耳,對著蘇二姑娘指指點點,有的人自覺沒趣,扭頭走了,也有的人認為蘇二姑娘財大氣粗,俗不可耐,躲在遠處張望,攤子前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小販大概覺得不太對勁,好聲好氣地請還在攤前流連的姑娘們先行離開,每人送一條最貴的波斯髮帶做紀念;姑娘們拿了髮帶都先走了,攤前只留下蘇二姑娘。
“姑娘,對不起,我要收攤了。”
“你急什麼?銀子是給你的,攤子是我的,現在時候還早,我就要你擱著攤子陪我聊聊,聊完再多賞你二兩。”
小販望了蘇二姑娘一眼,心平氣和,“銀子是姑娘的,攤子還是我的,我並沒說要賣,也沒答應陪姑娘聊天。姑娘中意我的貨辦,我很高興,請姑娘選條髮帶做紀念,就此別過。”
“咄!好小子,你敢這樣跟姑娘說話,你知不知道眼前這位貴客是什麼人?”鑫兒用力一拍桌子,清秀的臉龐變得有些猙獰。
“小弟眼拙,不知道。”
“這位可是宰相府上管事張爺的十七夫人,蘇二姑娘麗薇……”
鑫兒名號還沒報完,周圍的小販跑的跑,逃的逃,貨品也踩得亂七八糟;蘇二姑娘狠狠瞪了鑫兒一眼,讓他乖乖閉嘴,垂手立侍在側。
小販卻置若罔聞,自顧自地收著他的貨辦。
蘇二姑娘雖然有些氣小販不識抬舉,但也覺得新鮮。她生得嬌美,又懂得逢迎奉承,把老爺玩弄在股掌之上,其他人也對她百依百順,絕少頂撞忤逆,像小販這樣不卑不亢、溫文從容的男人,著實不多。
“小哥,你打哪來的?”蘇二姑娘笑容滿面地問道。
“定江縣。”小販頭也不抬地回道,並沒緩下手上收拾的動作。
“真巧!我也是定江人。”蘇二姑娘欣喜道,“我們是同鄉!”
“既是同鄉,就多送姑娘一條,總共兩條。”小販從最貴的貨品中推出兩條色彩斑斕的髮帶。
“你不想對我說說故鄉的事?”蘇二姑娘語帶威脅,“我看你還有點意思,客客氣氣和你攀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一句話,就能叫你腦袋搬家。”蘇二姑娘伸出食指在頸上輕輕一劃。
“物離鄉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