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月夜?我才幾年沒回來,你就不曉得主子是誰了?還抱怨起我來了?”看似責怪,語氣卻帶著開玩笑般的輕鬆。
月夜一提眉毛:“屬下可不敢……倒是主子,你整天就這麼一個人自己下棋,有什麼樂趣?為什麼不去找軒清王爺一起下?”
“南宮憐?呵,那傢伙,整日和皇上不知在匿謀什麼,可忙得要死呢……”皇甫嘆了口氣,把黑棋隨意往棋盤上一丟,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袖,“走吧,去思歸閣看看。”
他倒想瞧瞧,這伶公子還想按兵不動到什麼時候…。。
思歸閣在落畫苑的邊角,這裡雖然是這充滿了燕瘦環肥的地界最為偏僻的角落,但院落四周種了不少竹子,將其巧妙的和其他院子隔開,還特意引進了一股溪流穿庭而過,算得上是府里布局最為別緻的院落,將伶公子安排在此,對其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公子啊,您可真是享了福了!思歸閣可是將軍府最漂亮的院子!你看將軍對你多好啊!”一小廝扶著伶在院裡坐下,滿臉堆笑。
別看只是個小廝,卻能穿紅襖錦緞布料的衣裳,梳上兩個髻兒,眼睛提溜一轉,一臉機靈的模樣,能在主子身邊的近侍,到底還是不一樣。
伶懶得答他的話,他一個瞎子,再美的景色有什麼用?
這些派過來的小廝看倒是夠機靈,小聰明一把一把,以為他看不見就時時把皇甫賞過來那些物件往袖子裡藏,一個個陽奉陰違,滿嘴抹油,那些個物件隨他去了,反正他也不稀罕,心裡卻惋惜都還是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覺又想起柳樓裡那個真心照顧了他許久的明涵,老實又容易被人誘導……在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呆的下去……
伶寥寥在琴絃上撥動幾下,淡淡的曲子又流瀉出來,手指隨意的舞動著,卻不覺中又彈到了那曲最熟悉的小調……
那人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教他識字……教他習武……教他兵法……
心裡猛地一緊,四指一收,幾根弦繃出了“錚”的聲響,伶不由得皺起了眉,指尖像墜了鉛塊一般無法再移動半點,一滴冷汗往額上流了下來,迅速沒在了衣領之間,全身由心臟開始蔓延,如火燒灼一般疼痛……該死的,毒又在發作了……
呵……內力又開始不聽使喚的點點流逝,照這樣下去,怕是連半個月也撐不了了……又能去怪誰?誰叫自己用人有誤,信了不該信的人,到頭來被害成這樣,不要說回城與那人相會,竟連幕後主使都查不出是誰……就要這麼死在這裡了?死在皇甫的地盤上?還真是有夠諷刺啊……
“怎麼不彈了?你臉色很差啊。”皇甫的聲音突然岔了出來。
他什麼時候來的!?伶僵直了身子一瞬,全身像火燒一般疼痛,他卻將那份痛苦馬上隱瞞如常,指尖微微的陷入掌心,才使得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穩健:“累了。小人告退。”
他站起身來,抬手示意小廝扶他回房。
那小廝馬上跑過來牽住他的手,卻觀察著皇甫的臉色不敢挪動一步。
皇甫笑笑:“美人……你就這麼不想見我啊?怎麼我才沒來多久,你就要走了?”
伶沒工夫和他廢話,若不馬上回去調息,他不保證自己不會暈倒在這裡:“長明,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
長明猶豫不決,揣摩著皇甫的意思:“這……將軍……”
一陣陣的灼燒感直衝大腦,這毒發作起來就像全身潰爛一般讓人痛不欲生,忍到現在已經快到極限了,他把長明牽著的手收回來,打算自己轉身就走,卻不料腳下一個踉蹌,全身如失了力一般軟軟往下倒……
皇甫一個箭步把他撈到了懷裡:“伶美人,可要小心啊。”
本還想調笑他兩句,卻見伶的臉色蒼白如紙,一滴滴的冷汗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不知怎的心裡就“咚”的一緊,皇甫摟住他的肩膀,讓他的頭靠在懷裡:“喂!你怎麼了!?長明!快去!把御醫叫過來!”
伶拽著他的衣服緩緩站直:“沒事……未吃早飯,貧血罷了……”
“貧血?貧血會變成這個樣子?”皇甫直接把他扯進懷裡,不顧他細微的掙扎,抱著人就往房間走。
皇甫一直皺著眉看著老御醫左扳扳右看看,那御醫將山羊鬍子拂了百八十遍,依舊看不出來什麼所以然,最後只唧唧歪歪的說著什麼睏倦疲乏,氣血虛浮的得出一個結論——貧血……
這毒藥可是世間罕見,哪裡是這種宮廷御醫可以隨便查出來的?只不過是為了交差,擬著相似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