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百多天裡,花夫人忙裡忙外,早早晚晚總要過來抱抱小劉重。這其中不能不說是花夫人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外孫,可反過來,別看小劉重才一百多天,並不董事,但戀親這也是孩子與生俱來的本能。
昭武雖然沒香貽那麼細心,可他見此時的香貽幾乎是快要落下淚來,也不免心中一陣酸楚,於是昭武便決定打算帶上香貽和劉重母子一塊前往鳴鼓庵一探究竟。
話說第二天一早,昭武便套好了驢車,一家三口由昭武趕車,一路上曉行夜宿,僅三天的光景就到了大理。
等到了大理一打聽,果然鳴鼓庵正如花夫人所說的一般,離大理僅十幾裡之遙。可有一點,這前去鳴鼓庵的路多半都是山路,驢馬是趕不得的,所以昭武便將驢車寄存在了客棧,一家三口徒步前往鳴鼓庵。
在這一段路上,香貽和昭武輪換抱著小劉重,而此時的小劉重也顯得格外地董事,從沒有一點地哭鬧。就這樣,香貽和昭武跟隨著進香的善男信女們不過只走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又沿著一百單八蹬臺階拾級而上,終於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寶剎前。只聽得鐘鼓三聲,一短一長,徹人心肺,不禁令人肅然起敬。
昭武帶著香貽進了大殿抬頭一望,見香菸之上,是一尊金塑的如來佛祖神像。因為香貽抱著小劉重不方便叩拜,所以只能站在遠處鞠了三鞠,以示敬仰。而昭武則走到佛前,在神壇之下拜了三拜。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磬響,一位身著僧衣的老尼走到昭武的近前單掌一立道:“請問這位施主可是姓劉名諱昭武?”
昭武見一位老尼上前搭話,並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覺奇怪,於是他應了一聲反問道:“聖姑慧眼,不知竟如何認得在下?”
這位老尼並不做任何的解答,只自我介紹道:“貧尼乃本寺住持行雲師太,受我徒靜念之託,特在此迎候世俗的女兒、女婿一家人。”
昭武對行雲師太的話聽得一知半解,但行雲師太這個法號他並不陌生。於是他向行雲師太躬身說道:“久聞高僧大名,不勝敬仰!在下今日攜妻兒而來,除了欲一瞻神佛尊容之外,還要向師太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行雲師太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後又說道:“施主請跟我來,貧尼要帶你見上一人,到時候施主可千萬不要吃驚。”
行雲師太說罷,便轉身穩步而去。
昭武忙招呼香貽緊隨其後。
行雲師太在前,她繞到大殿的後邊開啟一道角門,又穿過了幾道門廊一直來到後院,最後在一排青磚的宅前駐足說道:“靜念,你的家人前來看你,你可暫先會客!”
行雲師太說完,她衝著香貽和昭武打了個揖,便退身離去。
香貽和昭武正對靜念這個名字百思不得其解,此時房門一開,只見一位穿著素衣的尼姑已站在了面前。
香貽定睛一看,這哪裡是什麼靜念,正是自己的孃親。此刻的香貽真的是又驚又喜,她忙快步上前,擁在了母親的身上。
哪成想此時的花夫人一改往日的性情,只見她淡定地說道:“我兒、我婿,請進我養心齋來敘話。”
香貽和昭武跟著“靜念”進了養心齋,眼前的景象更令這對塵世的夫婦迷惑不解。這所謂的養心齋,不過是一間不大的小屋,而且這屋中除了衝南的方向有一扇窗戶外,其餘都是黃土拌合著茅草抹成的土牆。而更令香貽和昭武想不明白的是:一個好端端的花夫人怎麼這麼快,而且是毫無徵兆地就入寺為尼了呢?
此時的“靜念”不用抬眼也早就“看”出了香貽和昭武的心思,她從牆角取過幾個蒲團,分擲在香貽和昭武的腳下說道:“咱們有話先坐下再談如何?”
香貽聽了母親這話,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舉止端莊的尼姑就是自己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母親花夫人,而且母親向來說話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語氣或鏗鏘或婉轉,都顯得她性格之中是那麼地自信和溫柔。而今天母親是在用一種祈使的語氣來說話,這使得香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從“驚”字之外,又領略了一個“愕”字。
“阿彌陀佛——重兒近來可好?”花夫人雙唇微動,不覺間話已出口。
儘管香貽對母親話中的語氣還有那佛門的禪語都還有些不太適應,可那音容依舊抹不去往昔的慈祥。香貽看了看懷中的劉重,恭敬地答道:“重兒他好得實在令人省心,就是臨行前哭鬧了幾聲,女兒以為她思戀外婆,故而心酸不已。”
花夫人嘴角微微動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但很快又在眉宇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