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炮聲絡繹不絕,瘋狂地炮擊,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而第一道工事外面,成片的獨輪車已經在炮聲硝煙中向前蔓延過去了。無數計程車卒推著土像洪水一樣靠近護城河。
真正的攻城才剛剛開始,周軍攻城是在正面粗暴地填河!
人潮前鋒靠近之前放置的三角旗時,炮陣上的火炮陸續停息了,一切都井然有序,相互協同。
填河的人群只需要趁機推進二三十步就能到達護城河邊,把土倒進去就了事。護城河不是活水江河,水流非常慢、幾乎是靜止的河水,填河非常容易,只是土石的數量問題!
不料就在這時,忽然城牆上空黑影一片,石頭像一陣冰雹一樣飛了出來。周軍的工兵非常密集,頓時慘叫四起,時不時就有獨輪車傾倒,士卒倒下。
此番情況一出現,中軍眺望的大臣武將頓時低聲議論起來了。
王樸道:“幽州城防早有準備,似乎是專門針對咱們的火炮!對方的守城軍械不在城牆上,而在城裡面。咱們之前的炮轟主要對準城牆上,沒能有效破壞他們的器械。”
有武將道:“咱們的炮打得遠,重新轟城裡的器械。”
王樸皺眉道:“咱們看不到城裡,你怎麼知道他們究竟放在哪個位置?何況敵軍若是不斷移動地方,我們也無從知曉。”
眾人紛紛側目注意郭紹。
郭紹一言不發,按劍立於馬上,眺望著前方的情形。
他仍舊沒有要改變戰術的意思……一則是考慮攻城第一波,如果立刻就被打退,會影響士氣。對方是用投石車砸人馬,殺傷力比臼炮還不如,周軍工兵的戰損比例並不高,還遠遠達不到被擊潰的程度。打仗就會死人!事到如今就算有傷亡也不能輕舉妄動。
二則,他現在也沒想到應對的對策。就算撤回來了,怎麼重新進攻?若是剛開始就停止攻城,同樣不是好的選擇。
郭紹此時心裡彷彿有一萬頭動物衝過,十分堵,但他仍舊錶演著鎮定自若的模樣。自己親自制定的戰術,受挫了也要扛下去。
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遼國那些“野蠻人”。
無論是火炮、還是戰術都是這個時代的新生事物,可那幫人似乎並不是那麼無知遲鈍,他們居然能如此快地、適應和理解新的戰爭模式。
可以猜測,蕭思溫等契丹人是透過晉陽之役的戰術細節來理解郭紹的攻城術的,而且看樣子是真正吃透了戰術邏輯。
郭紹仔細看著空中不斷飛出來的石塊,那是個拋物線……其實劃出模型圖,就能大致計算對方的拋石車位置。但是,遼軍仍然有應對的簡單方法。
郭紹馬上就能想到兩種方法:其一,如王樸所言,不斷移動位置,周軍在城外無法知道他們何時移動。其二,將投石車靠近城牆。周軍的火炮炮彈軌跡依舊是一種拋物線,有角度限制;城牆內側有一片區域是死角。
就在這時,有武將問道:“咱們該如何應對?”
顯然沒有完美的法子,但無論法子再爛,也要馬上拿一個出來,至少讓將士們知道各自該幹什麼!
郭紹立刻說道:“傳令,炮營所有火炮立刻增大仰角,讓炮彈投進城裡去。”
王樸抱拳應答,立刻讓軍府官吏安排傳令兵去傳軍令。
郭紹又指著前方道:“等第一批填河的人馬返回、炮陣開始炮擊時,下令工兵重新組織隊形,倆人之間至少間隔一丈遠,以稀疏的部署繼續填河。”
“遵旨。”
良久之後,遠處的人潮漸漸從護城河邊消退。幾百步外也看得到周軍付出了代價,護城河外的地面上一片狼藉,許多獨輪車損壞丟在那裡,地上還有不少屍體。受傷被帶回來的人更多。
遼軍在城內部署了大量的投石車,看樣子準備非常充分。可能他們不知道周軍何時進攻幽州,但早已猜測提防周軍北伐。
第六百一十章 塵霧籠罩
一天過去,夜裡郭紹沒睡好。
次日大早,帳篷外光線朦朧、霧濛濛的,天氣應該不會變化,那些霧是未散的硝煙在昨夜形成。
“陛下,末將給你燒熱水。”盧成勇在身後說道。
“不必了。”郭紹把目光從帳門外收回,埋下頭,雙手捧起冰冷的涼水澆在臉上。“呼”地撥出一口氣,他繼續拿冷水洗臉。
頭腦似乎清醒了一點,他清晰地看到了手臂上的青筋、毛孔,銅色面板上的水珠。直起身時,旁邊的一個親兵遞了棉布毛巾過來,郭紹隨手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