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能給她的一切,都毫不吝嗇的給了她,可她所能回報的,大約永遠都只是這個容太太的身份。
可是如今,就連這個身份,她也想要收回了。
她知道她虧欠了他很多很多,可人沒有辦法騙自己的心。
她在容承僅的面前可以肆無忌憚的笑,可她的眼淚,永遠都給了秦鈺。
容承僅找到傅胭的時候,她已經燒的人事不省。
大雪漫天,幾乎將來路阻斷,他抱著她,那麼緊的抱著她,將她貼在自己的心口,他迎著風雪向前走,每一步,走的迅疾卻又穩健。
她的鼻息滾燙,卻很淺,像是隨時都可以消失一樣。
容磊快步的跟在他身後,竭力的想要撐傘幫他擋著雪。
可那些雪片,卻依然飛舞著凌亂著,捲了他一身,唯有傅胭,被他牢牢護在胸口,用他的大衣緊緊裹著,他為她擋去了全部的風雪。
風聲呼嘯,宛若鬼哭。
可那蕭瑟的風聲中,傅胭清淺的夢囈那麼清晰的傳來。
“秦鈺,秦鈺……帶我走,帶我走……”
一聲一聲,連綿不絕。
容承僅的步子倏然踉蹌,容磊慌地上前扶住他。
可他依舊抱著她,緊緊抱著,那一踉蹌,不免就顯得狼狽。
“七少……”
容磊輕輕喚了一聲,容承僅緩緩回過頭來,他的臉容被飛雪繚繞的模糊,清晰深刻的五官上,每一道紋路上都刻著錐心的痛,可他卻在笑。
容磊眼眶一酸,他趕緊別過臉去,再不敢看他此刻的臉色。
“我是不是做錯了?容磊,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他近乎呢喃一般詢問,容磊只覺得心如刀絞,可更深更復雜的一種情緒,卻在他的心頭盤旋。
容承僅想要問的,卻也是他想要問自己的。
他咬著牙,猩紅著一雙眼眸望著面前鋪天蓋地的飛
tang雪。
容遠慘死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五歲。
那一夜也是這樣大的雪,一模一樣,他畢生,都忘不了。
烏黑的槍口舉起來的時候,藏在暗處的他,看的分明,將容遠推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容磊咬著牙關,咬的太緊,緊到他的口腔裡滿是血腥的味道。
他僵硬的輕喃:“七少,您沒錯,太太她,總會知道您的心意……”
容承僅卻再也沒有開口。
他抱著傅胭,任憑漫天的飛雪,把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宛若一樽再無生機的雕像。
傅胭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天。
她的燒,退了又燒起來,反反覆覆,病情未曾有絲毫好轉。
醫生說,是她潛意識裡在逃避一切,她不想醒過來,再嚴重一點來說,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容承僅守了三天。
他無論對她說什麼,她都不肯醒來。
時斷時續的,她會叫著秦鈺的名字,而更多的時候,她會在昏迷中不停喚著爸爸媽媽。
容承僅把那個裝著她父母骨灰的小小玉瓶帶到了醫院,放在她的枕畔。
不知是不是她感應到了,那一夜,她睡的很安穩。
容承僅在走廊裡抽了一夜的煙,容磊清晨趕到醫院的時候,幾乎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七少,您……”
容承僅雙眼通紅,滿是血絲,一身的煙味兒,襯衫也皺了起來,他擰著眉,把手裡的煙抽完。
許久,容磊聽到他的聲音飄渺的響起來:“容磊,你去美國,你去,把秦鈺接回來吧。”
容磊一怔,眉心不由得一跳:“七少……您這是要做什麼?”
容承僅只是搖搖頭:“你按我的吩咐做吧。”
傅胭一直這樣下去,終究還是他先退讓心軟。
如果她真的永遠不再醒來,他就是霸佔著她,又有什麼意思。
她想要見秦鈺,他滿足她。
可也,僅此而已。
傅胭昏迷的第五日黃昏。
郾城雪停,第二日就是除夕。
中國人最看重的新年,也是最喜慶的日子,家家團圓,滿城紅色。
離開中國大半年的秦鈺,重又踏上了這一片土地。
他瘦的幾乎脫了形,雙腮深深的凹陷下去,顴骨聳了起來,雙眼無神,膚色蒼白,任是誰都能一眼瞧出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癮君子。
容磊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