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觸到面前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然後再緩緩上抬了視線,落在他那一張傷痕斑駁的臉上,傅胭的眼睛一點點睜大,漸漸的,她那黑白分明的瞳仁裡緩緩的沁出淚來,她哆嗦著,冰涼的指尖撫在他撞的青紫淤血的額頭上:“秦鈺,你怎麼弄成這樣了……我送你去醫院……”
他忍著蝕骨的疼痛,緊攥的掌心裡,指甲刺穿了皮肉,鮮血流出來,緩慢,黏稠。
他避開她的觸碰:“送醫院也沒什麼用,我就這樣兒了,一輩子就這樣了,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她的神色卻是漸漸凝重認真起來,他這般輕漫的說著,似乎壓根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兒,就這樣糟踐著,糟踐到有一日,變成一把枯骨,反正也沒人去心疼。
“你跟我走,你今天必須跟我去看醫生,想辦法把這玩意兒給我戒了!”
傅胭拉住他的手臂,轉身就向外走,秦鈺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有澀澀的笑意在他唇角浮出,他站著不動,不肯跟她走。
“秦鈺!”
她狠狠瞪著他,那是動了怒了。
他的心疼的難受,他向來聽她的話,從不肯惹她生氣,巴不得放在掌心裡捧著疼著,就這樣還嫌不夠。
可現在他看著她生氣,竟然也能忍著抱著她去哄她的衝動了。
“胭胭,你別管我了。”
他的口吻卻終究還是變的輕柔,他把手臂從她的掌心抽出來,垂了眼簾,漠漠的輕笑:“我覺得我現在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區別,還不如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像是做夢一樣,像是咱倆還在一起一樣,我還好受一些。”
傅胭再忍不住,眼圈倏然就紅了:“那你就不想想疼愛你的人?你的爸媽,外公外婆,你的朋友,同學,那些在意你的人,也都無關緊要嗎?”
秦鈺就笑著點頭:“是啊,大家過的都挺好,少我一個,頂多傷心一陣子就忘了,你說是不是?”
傅胭氣的咬牙:“是啊,我們當然會把你忘了,記著你幹什麼?記著你讓自己傷心難過嗎?你想墮落,那就墮落吧,我不管了!”
她氣的轉身就走,秦鈺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輕輕呢喃了一句:“胭胭,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原諒我,會不會忘了我?”
傅胭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可秦鈺只是對她笑了一笑,然後,他的身子直直撲出去,重重的一頭栽在了地板上。
“秦鈺——”
傅胭失控的大喊,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一樣,一步都動彈不得。
她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那一日,寒冬的湖邊。
他縱身跳進去,身影在冰冷的湖水裡浮沉,彷彿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傅胭整個人軟軟的往地上倒去,耳邊的嘈雜漸漸變成了渺遠的安靜。
她只記得有一個人,拉著她的手,走在校園裡鋪天蓋地的綠蔭下,就那樣一直走著,彷彿走下去,就是他們的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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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聲徹底的平息下來之後,四周靜的攝人。
不知多久,容承僅在肺部撕扯著一樣的劇痛中,緩緩睜開了眼。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背部,前胸,雙腿,皆是一陣撕裂的疼,他不敢再亂動,空氣裡全是灰塵和刺鼻的火藥味兒,他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容磊到底是死是活。
容承僅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怕是真的會死在這裡。
可背上沉如千斤一般的石板壓著他,他的嘴角,不斷的有血沫湧出,他知道,怕是肋骨折斷,傷到了肺。
每呼吸一下,都是上刑一樣的痛。
恍惚間,彷彿有腳步聲漸漸的逼近,夾雜著他幾句聲調怪異的英文,再漸漸的,背上忽然一輕,接著有刺眼的亮光襲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來,他看到面前荷槍實彈計程車兵讓開一條道,有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快步走過來。
卻不是納賽爾將軍。
容承僅只覺得心頭一凜,事情,怕是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果不其然,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底的志得意滿藏都藏不住,片刻之後,他方才揚聲道:“容先生,您和納賽爾合作這麼多年,今後,希望我們也能友好合作。”
“去,把容先生抬出去,找最好的軍醫過來。”
那些士兵就抬了擔架過來,容承僅嗓子燒灼著疼的厲害,卻還是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