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在一起?怎麼綁在一起?”嗣德帝摸摸鬍子,轉轉眼睛。目光始終看著正前的牆壁,似乎能將土牆看出一朵花來。
堅江郡公阮福膺祺略帶不屑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太沒志氣了。跟一個提督綁在一起,就是綁也要綁著大清朝啊。再說了。順化之戰中武仲平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們越南人也是能打仗的。
如果新軍用的是跟秦軍一樣的後膛槍。說不定根本無需秦軍插手,阮朝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把法夷趕出去了呢。
堅江郡公阮福膺祺跟自己哥哥的意思完全不一樣,嗣德帝問如何保阮朝國祚,他的回答就是如滿清被打斷腰骨之後的認知一般——大規模編練新軍,裁撤舊軍,更新武備,此足以抗外夷。
阮福膺祺自以為在老爹面前露了一次臉,讓沒出息的阮福膺禛。顯得是那樣的不堪。卻不知阮福膺禛此刻也在吐槽自己這個不安分的小弟——太嫩了。國事國情一知半解,就大發狂言,自以為是。
大規模編練新軍,更換武備,裁撤舊軍。
他知不知道一名新軍的耗費是多少啊?他知不知道後膛槍打的銅殼子彈,越南都造不出啊?
一名新軍的軍餉是舊軍的兩倍,伙食用度卻是舊軍的四倍,因為新軍天天都在作訓,每日都在出操。十天一次的射擊訓練。一人就至少要打五發子彈。米尼步槍的子彈越南還可以自己造,一兩銀子總能出個七八十發,可銅殼子彈呢?一兩銀子能造十發還是二十發?你總不能連子彈都靠從外面買吧?並且外購的銅殼子彈,一兩大清庫平銀也只能買二三事發。
他知不知道阮朝上上下下小二十萬部隊。至少十五六萬的經制舊軍一年費用,也僅比之一萬人不足的新軍多出那麼一點點?
而且這還不說阮朝有沒有那麼多足夠合格的近代軍事將領和軍官,大規模的裁撤舊軍會不會觸動軍心?那麼多舊軍放到地方上。要花多少銀子遣散?軍中的重將們還要不要撫慰?等等……
這東西根本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而是要用五年、十年去慢慢做的事!
阮福膺禛心裡不知道在怎麼鄙視著阮福膺祺呢。
嗣德帝沒有說話兒,兩個成年的兒子誰也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印跡。氣氛沉沒了半響。就聽見外頭由遠及近響起的快馬。
“稟大王,劉軍門和天兵到了!”
嗣德帝一頓手中柺杖。站了起來:“跟我上城樓!”這座剛剛平整了個面的城門樓,是這一片的最高點,嗣德帝要在上面看望著得勝大軍的歸來。
雨水淅瀝當中,一面面旗幟顯不出半點威風。但是歸來的秦軍兵馬,威武雄健的氣勢,則可讓人安心鼓舞。
馬背上的劉暹渾身都已經溼透,但是腰身仍然挺得筆直。在周圍的黃繼炎等阮朝大臣的拱護下,在萬千越南土著歡呼的如雷聲中,引領著三千餘秦軍戰士,邁步走向順化城門來。
大軍所過,土人叩首,華人歡呼。那發自內心的感激和激情,讓天的雨水也沸騰了。劉暹走過一路,透過雨幕,看著洶湧的人潮,看著這要將雨水點燃的熱情,心情激盪。
今後,他在越南的聲望地位,將無人可及!
雖然北面的那老大帝國中還有重重困阻等著他,那變幻莫測的風潮,也不知道會將歷史的潮流卷盪到哪一方,這一刻,他是那麼的傲然。
歷史已經為他而改變很多!今後,就會改變的更多!
……
上海法租界。
人群依舊洶湧,這裡的繁華不是上海縣能比的。不過今日這裡的街頭巷尾,卻變得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您聽說了?”
“聽說什麼啊?”
“咱們大清的劉元渡劉軍門,在越南跟法國佬幹起來了!打掉了三千法國大兵,光法國的將軍就抓了兩個,還有兩千人的俘虜。”
“你說差了。是三四千俘虜。”
“我怎麼聽得是五六千啊?”
茶樓酒肆內,本來就熱鬧的地方,現在有這等提氣的話題,那當真是對準了人民大眾們的胃口。而且市井傳言多有不實,畢竟斧頭幫在這中間攪合著的嗎,怎麼可能如實。那就是以訛傳訛,你說三千,我說五千,他說一萬!一人挑起這話頭,立刻就有湊趣來的。
所有的人物,不管是綾羅綢緞衣裝整齊的,還是三尺粗布短衣肥褲的,嘰嘰咕咕的全是議論著這麼些話題。甚至於街頭茶館說書的,已經將劉暹大戰法國給搬上臺來了。
一切一切的原因就只有一個——提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