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帳中驀地響起一聲輕笑,在這樣龐大的壓力下,完顏絲腰間長鞭出手,幻作萬千鞭影,似輕實重地卷向蘇芒後心。
從蘇芒進帳到完顏絲參戰,只過去幾個彈指的時間,但蘇芒已經在生死之間打了兩個來回。蒲極烈實力本就勝於她,她明知被前後夾攻,也只能以風流之訣,電光石火間移形換位,輕風般滑出了雙方氣勁的擠壓。
長鞭如影隨形,彷彿一直在她背後,從未變過。帳中來源不同的氣勁交錯奔湧,目標卻只有她一人。那感覺就像是許多人把她向不同的方向拉扯,說不出的難受。
眼見長刀橫掃而來,招式極為簡單,卻極為正確,帶著從戰場上淬鍊而來的簡練實用。蘇芒被迫轉攻為守,長劍倒垂,擋下了這一刀。
她面對比自己強的敵人,始終攻多守少,是怕蒲極烈有機會將氣勢蓄至頂峰,全力出手,那時她不死也非重傷不可。但是三人圍攻,由不得她選擇以什麼方式應敵。
一支綠竹杖刺破大帳,嗤嗤氣勁破空而至,直擊蒲極烈。裘無意也是久歷戰陣的人,雖因對手的精神壓力而心驚,竹杖還是毫不猶豫地刺了出去。
蒲極烈本來劈向蘇芒的右掌霍然迴轉,裘無意眼前一花,竹杖已被穩穩拿住,難做寸進。巨力沿著竹杖倒湧而上,令杖身發出咔咔的聲音。裘無意臉色煞白,拼死相抗,但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竹杖啪地一聲從中折斷,他人也隨之噴出一口鮮血。
蘇芒總算得到一瞬的喘息機會,如月清暉展動,將空中千絲萬縷的勁氣纏住。長鞭靈動絕倫,竟不和她糾纏,轉為一鞭卷向裘無意頭頸。
這位金國郡主也顯現出難得的眼光,意欲逼迫蘇芒救援同伴。但千鈞一髮之時,兩條人影同時現身帳內,同時掠向蒲極烈。
蕭秋水手中的古劍長歌光華畢現,正面與蒲極烈的□鋒,阻他格殺裘無意。柳隨風沖天而起,淡青的刀光傾瀉而下,水銀瀉地般封住了蒲極烈的上空。這本是以強凌弱的架勢,從柳隨風手中用出,只見其美,不見其中志在必得的殺意。
他們心志堅韌,受幻覺影響並不太大,一出手,蘇芒身上承受的壓力頓時少了一半。
但她眼中絲毫沒有同伴,更沒有聯手的意圖,森冷的劍氣湧向那持刀的大將。她始終不忘自己的目的是殺金兀朮,蒲極烈固然威猛如天神,卻不太像衝鋒陷陣的大軍統帥,正如她不相信燕狂徒去帶兵會有什麼好結果一樣。
長刀挾風而至,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蘇芒劍勢轉柔,正正挑中刀刃,只覺對方功力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刀法猶如千軍萬馬奔騰,一時居然拿之不下。
蒲極烈的身形再度消失,青刃刀光馬上就要觸及他的後頸,柳隨風眼前景象陡然一變,迎上的竟是蕭秋水的長劍。刀劍一碰,柳隨風遽然後飄,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點柳絮,身法幾乎已經達到人類體力的極致。
突兀暴烈的一拳從他身側擦過,相差不過毫釐,終是被他硬避過去。他在精神層面上無力對抗這接近破碎境界的先天高手,索性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到極致,蒲極烈也莫奈他何。
蕭秋水舉劍齊眉,已成王者之劍的劍勢,對抗蒲極烈毀天滅地的壓力。蘇芒恰巧也是長劍一提,以君王劍震懾敵人的心神。兩人齊齊一震,由忘情天書而起的微妙排斥感同時襲上心頭。一山不容二虎,金帳佔地不小,卻也無力容納兩位王者。
他們反應何等之快,這一絲破綻轉瞬即逝,立即被蘇芒渾然天成的轉變所彌補。倚天劍清銳地鳴響著,無窮無盡的劍氣從光雨中瀰漫出去,罩向她面前的目標。
金帳猛烈地搖晃,條條被撕裂的皮革向外抽飛。血色的隔絕之力已經大減,眾人又可以隱約聽到天上風雨雷電,營中喊殺叫嚷。這些聲音本來只會帶來煩躁擔憂,如今聽在耳中,竟有一種令人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裘無意重傷之際,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只見眼前三個人影起落不定。柳隨風身法雖快,至少還能看出那道青影的軌跡,蕭秋水以靜制動,神色沉凝,蒲極烈卻似乎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忽隱忽現,看一眼都要鬱悶得吐出血來。
他正要強運功力上前幫手,忽然之間,半空風雨飄搖,清涼無比的氣息如潮水般湧進大帳。狂笑聲中,燕狂徒踏破營帳,從天而降。
帳頂由鐵條支撐而成,上懸銅燈,被他踩斷之後,叮叮噹噹直落下來,與下方澎湃的氣勁一觸,旋即震飛。天地間無處不是狂風暴雨,唯有這座大帳是個例外,雨箭向下激射,不是滑開,就是四散零落,根本無法觸及帳內。